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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林墨虽是忍不住,倒也乖觉,此刻并不愿去触季凝芳与季朝云的霉头。
似是见杜修远也一脸无措,他便转向杜修远问些无聊闲话:“滟九这些日子如何?他在那幽独,有没有吃好睡好啊?我上次见他样子,脸和手,比从前还瘦,真不知道他这十年怎么过的!”
杜修远听他这些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关爱之情,也很无奈;他虽是下属,却是新人,也不管滟九任何吃穿用度:“这……我也不知道啊……”
林墨却饶有兴致,继续问他:“那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认真想了下自己知道什么,杜修远只觉除了城主出身滟氏,有那倾国之貌外,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最后只得把那一日滟九吊打三个壮汉,如何为他取得这双眼睛的光景给林墨说了一遍;林墨听得是眉飞色舞,啧啧称奇:“我们滟九真的是出息了!”以前分明是个哭包,如今真人不可貌相!
他一说“我们”二字,季朝云忍不住就横他一眼。
却听那季凝芳开口了,她问杜修远:“你从幽独来的?”
杜修远点头答道:“正是。”
季凝芳犹疑再三,又像是忐忑,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问出口来:“你……你认得那幽独城中,有一个叫秦佩秋的吗?”
她那面上,有藏不住的淡淡薄红,令林墨都惊奇,季凝芳竟也有这样羞赧的小女儿姿态。
但杜修远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摇头,季凝芳脸上表情顿时变作失望。
于是便换林墨好奇了,他问季凝芳:“姐姐,谁是秦佩秋?”又一拉季朝云的袖:“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一个?”
当日与季朝云在幽独城外观察敌情,季朝云曾口快说过一个“姓秦的”赠他樊楼,又在他身上留下刀伤,被反驳后随即反口,竟认作是他自己所为。
他季朝云也敢在自己面前说会使刀?真叫林墨这用刀的行家笑话,能信了他的邪才怪!不过一直忙于旁事,懒得与他计较而已;此刻季凝芳竟提起这“秦佩秋”,倒教林墨一下就想了起来,岂有不问之理?
季朝云拂袖不答,季凝芳却奇道:“你怎会不记得秦佩秋?你们就算不是好朋友,也当相识啊!有一回在我们平阳,你和那秦佩秋在……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喝酒作乐,还和仲霄打了一架,他挑断你那曜灵琴弦,你负气而去,是有这回事吧?”
她记得清楚,那一日季朝云听得平阳城中百姓鸣钟来告,气冲冲拎着秋霜出门去,季平风和季凝芳都忧心忡忡怕他少不更事,搞出几条人命,正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谁知季朝云自己凄惨惨回家来,那脸肿了半边,嘴角破了,眼也青了,什么翩翩公子的形象也无,竟还拿袖角擦面上的鼻血。
这惨状,季平风与她都不曾见过,皆是吓了一跳;问他缘故,先是不肯说,再三催问,终于说是他看见林墨和那秦佩秋厮混,就问了林墨几句。
他说是问,季平风和季凝芳自然是不信的;反正那林墨也不知为何,平时玩笑惯了,也非是听不进去道理的人,这日却忽作惊天恼怒,二人竟是直接打了起来。
偏还有个秦佩秋在,他插手助林墨,季朝云自然也没讨着便宜……又说刀剑无眼,三人争执间,竟不慎把林墨的曜灵七弦给尽数挑断了。
他那样气恼,也不知是气林墨不治行检,还是恼自己如此冲动。
曜灵是林惠所赠,林墨惜之如命,人人皆知;这季朝云也是少年心性,心高气傲,直说林墨恼他他便也恼林墨,从此再不相见就是了。
任凭兄姊再三劝他也无果,皆以为从此二人真的罢了。谁知季朝云又自己想通,回转过来,将琴弦送去了安宁;那林墨一高兴,二人又和好了。
事倒是真有这么回事,前段时间林墨梦里可不还回顾了一回?但任凭他想破了头,也当真记不起这位秦佩秋是何许人也?那一顿酒又是怎么同他喝的!
那时候他遇着的狐朋狗友也多,豪饮放纵,一时意气相投,醒后皆作过眼云烟,并不曾真的放在心上,此刻也是如此;但看那季朝云的脸色,又听季凝芳训他不三不四,林墨便忙讪笑辩解道:“想来是个随意结交的酒肉朋友,没甚要紧!而且我也只喝了酒,并没做什么坏事呀!”
他倒没说谎话,从前旁人只当他林砚之夜夜眠花宿柳,风流快活;却不知他只是不愿意留在安宁林氏仙府中,没有林宽与林惠在,那个家也不似家,人人看他皆厌,他真的是一日都不想多呆。
再说了,若他真做出点什么风流韵事,那邾琳琅已经先要杀人了……真个是把他逼得,将那秦楼楚馆尽当客栈来住。
还记得有一回,他与个弹琵琶的歌伎一见如故,对坐说了一夜闲话,也是以礼相待,不曾有半点越矩之处;那邾琳琅找上门来,说会弹那琵琶的都是些以色事人的妖佞角色,先作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就要杀人,反正最后她自己是没半点事没有,倒差点把林墨的小命交代了。
但林墨也倔强,越让邾琳琅不高兴,便越故意为之;倒是后来起那江山不夜,略得安稳;又得滟九作陪,才有两天安乐日子……只不过,也是好景不长罢了。
此刻季朝云听他辩解,只道:“呵。”
这人恼时居多,林墨早已不以为意,便问他:“令秋君,您又有什么见教?”
季朝云慢条斯理对他道:“林砚之,你朋友倒多,有一类专懂莳花驭鬼做衣裳,还有一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他嘴倒毒,可那滟九确实莳花驭鬼爱做衣裳嘛……故而林墨也不恼,一笑拊掌:“没甚毛病呀,想来令秋君阁下就是后者了!”
“林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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