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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毓宁在武岚的调研本来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不过由于陆政东的执意挽留,她最后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陆政东执意挽留周毓宁,并非是还有什么心思,更多的还是为改制的事情。
第二天陆政东听取了武岚市体改委对企业改制这一块的介绍。
陆政东能够感觉到武岚市和长滩在经济发展这一块不可同日而语,武岚作为全省建国以来一直排在高塘和云雾之后之后的城市,经济底子比长滩厚实太多,长滩这几年虽然很是努力,但和武岚这样同是地市级的城市相比,不管是工业经济规模,企业数量都不可同日而语。
从武岚市体改委的汇报来,全市四分之三的国有企业都进行了改制,这其中三分之一的企业被卖掉,其余的多是以股份制或者其他形式进行。
武岚市的企业改制确实是走在了全省的全面,但从这些歌功颂德,形势一片大好的汇报中,陆政东也发现了一些疑点,一家名叫蓝江集团的企业在收购这些国有企业中似乎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虽然有这些疑点,但陆政东还是秉持着多多听少说的原则,了解着情况。他还要再到下面县里再,才能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在武岚市体改委蒋有志的陪同下。陆政东一行很快就到了古洞县,古洞县里的汇报和市体改委差不多都是同出一辙,都是介绍经验,陆政东发现蓝江集团在古洞县也收购了好几家企业,在武岚市区所遇到的那名女子原来所在的县纺织厂也在其中。
这才陆政东对这个蓝江集团也充满了好奇,心里也不由揣测着:难道又是一个四河实业的翻版?
要弄清这些问题,必须得要在武岚市和古洞县这些人的包围着脱身,才能了解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手材料。
在听完汇报之后,周毓宁也主动问道:
“蓝江集团控制的这些企业那么庞杂,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工业企业。蓝江集团弄这么多企业干什么?按照一般的经济规律,一个企业要做大做强,应该有一条主线或者一个主营业务,而蓝江集团这么做,不管是从产业发展,还是管理成本,都明显的违背经济规律……”
陆政东笑了笑道:
“这只是你从经济学家的角度,也许在人家来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生财之道。可能是在搞资本运作吧。”
陆政东了周毓宁一眼问道:
“东南亚那些著名的家族企业你了解吗?”
周毓宁点点头,道:
“有所了解,但不多。”
“他们的运作规律是,被置于企业金字塔下层的上市公司的资产,往往会被“控制性股东”运送到金字塔的上层。产生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控制性股东’对下层的上市公司拥有很强的控制权。却只拥有很小比例的权益。这种不平衡,加上这些国家、地区司法制度薄弱、企业会计制度不够透明,使得“家族企业”将上市公司置于金字塔结构的下层,并且将下层的资产通过关联交易运送到上层,或者将上层企业的危机转移到下层公众公司。肥了自己,损害了小股东的利益。”
周毓宁点点头,有些惊异的道:
“你对东南亚经济还有研究?”
陆政东笑了笑:
“研究谈不上,我不是去新加坡的南洋理工大学学习过吗?也是接触到这些东西。其实国内恐怕很快也会出现,由于目前柜内股市的初级市场特征尤其是不健全的交易监管机制,决定了“控制性股东”有可能通过证券市场股价上涨获取暴利。无论是上市公司向下投资。还是控制性公司‘股权的转让’,往往会被市场当作“利好消息”,进而推动股价上涨。
另一方面原因是,由于未流通的“国家股”和“法人股”,在上市公司的股份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同时价格远低于‘流通股’,这使得‘控制性股东’,尤其是那些处于相对控股地位的‘控制性股东’。可以通过很低的价格受让国家股或法人股,实现对一家上市公司的控制。在对上市公司国家股和法人股的收购实例中,‘每股净资产’是个非常重要的定价依据,虽然对于国家股,管理部门设定了下限,其转让价格,不能低于每股净资产转让价格的,那些处于相对控股地位的控制性股东可以用很小的代价,通过法人股场外协议转让,实现对一家上市公司的控制。
当这些机构低成本控制上市公司之后,便不断投资。通常投资额并不是很大,很难有规模效益,一来是通过极小的代价甚至是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取得一些国企的所有权和控制权,更重要的是以此制造二级市场上的‘利好消息’,然后选择高送股这种奇妙的分配方式,并没有让股东拿到一分钱现金,却推动了股价的上涨。这类公司股票价格上涨幅度相当惊人。这些控制性股东通过这样的方式从二级市场获取巨额收益,乃至把优质企业的股权转移到其个人控制的名下,危害极大,所以在真正成熟的经济发达国家,举证责任是证券交易法成败关键,我们国家证券市场的举证制度还是需要进一步的健全……”
东南亚家族企业敛财是造成两年后亚洲金融风暴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在其后的国内,臭名昭著的德隆系以及因为郎顾之争而引发国人对国有资产流失声讨的格林柯尔系对于国内的冲击也是巨大。陆政东也是希望通过种种方式能够尽可能的避免这方面的影响。
周毓宁点点头问道:
“你是怀疑蓝江集团也是类似的方式进行敛财?蓝江集团中并没有上市公司。”
“就这样下结论未免太轻率,这还得需要进行了解,才能判断。是金子的东西,就应该让它光,当然对于太过阴暗的东西,也得要进行清理,只是就怕力不从心啊,企业转制的问题,这就是一个地雷阵,说不定会有人被炸得粉身碎骨……”
“没那名严重吧?”
“呵呵。这可难说,蓝江集团能够做到如此规模,如果没得到相当层次的领导支持,这绝不可能实现,这里面的水很深,其二,像蓝江集团,走到哪里。当地政府都会视如财神的……”
陆政东既做过县市的具体工作,更有丰富无比的阅历和记忆,有些方面比周毓宁的理解和认识要深刻得多,如果真的猜想的那般,那么当地政府也是难辞其咎当然,自然也就会拼命的抵抗。所以不能直接去硬碰硬。陆政东想了一下道:
“很多问题自上而下,是不出一个所以然的但自下而上,那就不同了,那些企业的职工,因为层次的原因有时候不知道内情。但他们有一种天生的悟性,当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时,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不过很多时候,地方政府为了所谓的政绩,为了平衡。把这种利益的不公平转移视为改革的必然,但下面的言路被堵,但长时间的积累,后果难料,我的计划是这样,在对改制企业的运行机制进行调研的调研一下下岗、待岗安置以及与企业存在劳资纠纷的职工的具体问题,这也算是在体改委的职权范围内……”
“那我们去找找遇到的那个女子?”
陆政东摇摇头,他并没有打算去找那个女子。那样肯定会打草惊蛇不说,还会给那女子惹来祸端。
陆政东从基层上来的,如何了解到真实的情况有自己的一套,他不打算去女子的家却是想了解到女子所在厂的真实的改制情况,以及蓝江集团的情况,这方面他有路子,那就是杨璐,杨璐既然在商场上和商场上的人接触就多,现在是做床上用品的,和不少纺织企业相熟,在武岚也有销售的渠道,更方便了解情况。所以他面上就任由市县的人包围着。
杨璐那边消息反馈倒是很快,纺织厂基本上是半买半送,而蓝江集团和他想象的倒是有所出入,陆政东把情况给周毓宁讲完之后,皱着眉头道:
“来古洞县里的改制是存在不小的问题,蓝江集团的操作手法和东南亚的不太一样,蓝江集团金字塔结构中资产的运动方向东南亚的情况相反。集团公司只是一个幌子,值钱的东西都在他完全独立控制的下属企业里……”
周毓宁点点头:
“到时候只要把集团公司一破产一注销,随着企业的消亡,很多事情都会随之灰飞湮灭……”
“原来是准备玩一出金蝉脱壳的把戏啊。”
陆政东有些玩味的说道。
陆政东可以肯定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越是确定,陆政东倒是有些犹豫是不是要一捅到底。做官其实就和司机差不多,司机才技术才刚刚熟练的时候往往都开得飞快,可开得越久就越慢,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之前开得太快被吓了几次,做官也一样,年轻时还能猛打猛冲,到了一定的位置和岁数,就不得不把方方面面的因素考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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