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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中校对着报社时装专刊的稿子,稿子好了白芷便来取,顺便把工资给她。看稿子的同时也长了许多见识,知道了洋装,旗袍,裤装,都流行什么,怎么穿才对。看着不觉得心痒痒,偷偷到了胡同边上的裁缝铺做了两身新式的旗袍。裤装她还是接受不了。
稿子校对完,白芷说好的来取,却好几天也没来。杜衡怕耽误了报社的事,反正报社也不远,就在前门那边,杜衡换了件青蓝色的新式旗袍,到门口叫了一辆人力车过去。
“光明报社。”杜衡看到路边的这四个字,忙让车夫停了下来,付了几个铜板的车钱,走进了报社。屋子里打电话的,接电话的,校对排版的,来来回回的人的忙碌的走着,没人注意到杜衡。
杜衡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白芷也没在里头,只好大着声问道:“白芷没在吗?”
喊了两声,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抬头看看她道:“她今天不来,你找她什么事?”
杜衡走上前去:“我有份校对完的时装专刊的稿子给她。”
“哦,”那人恍然大悟,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杜衡?”
杜衡点点头,把手里的稿子给了那人,旁边一个微微胖的小姑娘听着凑了过来,大声嚷嚷着:“这就是白芷说的,赵家的少奶奶?我还以为她吹牛呢,居然真的是。”
又有几个人围上来,热情的给她递水,让她坐下,有人说着:“白芷居然能动员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出来工作,有两下子。是促进女权主义的骨干。”
杜衡听他们说着女权民主什么的,也听不大明白,但是人们很热情,让她心里很温暖,聊了几句后,也没等到白芷回来,杜衡便回去了。
从那以后,杜衡的胆子更大了些,有时赵石南不在,她也会直接到报社去校对,这样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有人可以去问。也可以从他们口中听些新鲜的词汇。
报社的人蛮新潮,有时不太忙,下午茶的时候,会用留声机放上几首曲子,有人便跳起了交谊舞。起初杜衡看的脸红心跳,男男女女的搂着,脸还贴的那么近,一个词涌上来“下流”,几乎要夺门而逃。白芷笑道:“这是最正常的文明舞。上流人,就是蒋先生和夫人,都跳呢。”
杜衡的心这才平静些,原来这是“上流?”白芷一把把杜衡拽起来,“我先教教你,回去带着你家的老古董去跳。”白芷是男步,带着杜衡学女步。杜衡对新鲜事物都好奇的紧,一来二去就从起初的排斥,到了后面的喜欢。却还是不肯和男的跳。
有时回去还要扯着双叶跳,双叶痒痒的直笑:“少奶奶这都是什么啊,又搂又搭的。我不学。”杜衡捂着嘴笑倒,“你不陪我练,我可怎么参加舞会?”
“舞会?”双叶张大了嘴,“那是什么?”
“报社主编钟先生要过生日了,钟先生的妻儿早些年都去世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报社要办个什么假面舞会,给他庆祝。”杜衡也搞不懂什么叫假面舞会,白芷说就是蒙着脸的舞会,到时万一跳的不好,别人也不知道是谁。钟先生是个乐呵呵的好好先生,对杜衡也不错,除了那五块大洋的工资,还不时给些贴补。杜衡不好意思不去。
“少奶奶,那你会和男的这么跳吗?”双叶吃惊的问着。
“当然不会。我只和白小姐跳。”杜衡白了双叶一眼。她和白芷已经说好了,那天白芷带一个蓝色面具,她就不会认错了。
假面舞会如期的举行了,杜衡那天是一身紫色碎花的旗袍,戴了一个金色的面具。白芷穿了一身裤装,对杜衡哭丧着脸道:“为了做你的男伴,我连女步也跳不成了。”杜衡只嘻嘻的笑着。
舞会很热闹,除了报社的,还有不少白芷沙龙里的人,这下女的多男的少,白芷的男步很抢手,杜衡跳着跳着,一个转圈,白芷就被拉跑了。杜衡的手空着,忽然旁边过来一个人,接过了杜衡的手,音乐变成了很缓慢的节奏,那个人也戴了一张蓝色的面具,杜衡起初以为是白芷回来了,把手搭上去转了个圈靠近才发现,不是白芷,比白芷高。
那人没有像寻常跳交谊舞那样一手揽着腰,一手搭着手,而是两手都轻轻搭着杜衡的手,保持着很适度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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