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我们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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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爷笑道：“我们就别说客气话了。看你的神态，我回禀家父，也算有了交代。”

柴少云道：“那就劳烦方少爷了。带我向家父问个好！”

方少爷一笑，道：“嗯。没问题！柴大哥，但愿不久之后，你能打败郭山龙，上海也能多几分安定。”

说罢他钻入车内，奔驰车缓缓开动，渐渐消失在大街口。

“你猜这个方少爷会给他家的老爷子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柴少云向身边的夏老二道，“大家都想知道我和郭山龙的强存弱死、谁胜谁负，谁能有六成把握，便足以夺得先机，可惜，这个答案，我看连郭山龙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看起来很多人对我们都很关心，但其实他们巴不得我们斗个半死！”

夏老二的一对眼盖像被人打得浮肿，又似赘肉太多，很不容易才抬得起眼皮，“大哥一直在笑。”他的语言很钝，甚至似乎没有什么抑扬顿挫，“会谈之后，只要仍在笑，就像是胜利者，至于在会谈里的情形如何，谁也猜不着。”

“笑有时候比拳头更实用！”柴少云道，“我想公共租界的高层派朱大肠去，郭山龙也一定在笑。”

唐奥运忽然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三个问题？”

柴少云道：“你说。”

他们一面行去，一面交谈。夏老二一路上撤下布阵与伏桩。

唐奥运道：“第一，刚才那位，是不是有着‘方小侯爷’之称的方小龙？”

柴少云道：“在上海滩除了方小龙能够随时随地聘请多名好手不离左右的保护，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位来。”柴少云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喃喃自语地道：“人人都说我和郭山龙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头子。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方小龙才是真正的流氓头子。我们看中了一个项目，需要手下的人去打去杀去拼命，才能拿下来。而他却只需要到各个职能部门转上一圈就能搞定。有时候，只要是他看上的项目，甚至我和郭山龙都不敢去碰。”

唐奥运点点头，又问：“你刚才明明可以对田飞下手，先除去对方一名高手，却为何不下手？”

“你这句话问得不老实，”柴少云的目光冷冷地回扫，“你明明知道答案，何必问我！”

“那么说，”唐奥运长吸一口气道，“你是因为发觉这场谈判似乎是郭山龙刻意安排的，所以才不下手了？”

“或许我根本不想杀田飞，也说不定。”柴少云道，“你好像已问了三个问题。”

“问题都给你撇开了，”唐奥运道，“有的你根本没答。”

“问是你的事，”柴少云道，“至于肯不肯回答那是我的事。”

毛丰源忽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前面有几辆黄包车正候在大路旁。

柴少云放缓了脚步，侧首看看毛丰源。

毛丰源大声问：“你刚才对方小龙说我们是兄弟？”

柴少云笑道：“你是聋子？这也算是问题？”

毛丰源怔了一怔，道：“可是，我们相识不过半日。”

柴少云道：“但我们已同过生死。”

唐奥运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柴少云冷冷地道：“我管你们是谁！”

唐奥运道：“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跟我们是兄弟？”

柴少云翻起白眼道：“谁规定下来，当兄弟要先查对过家世门户的？”

唐奥运一愣：“你……”

毛丰源道：“你为什么要与我们结拜？”

柴少云仰天大笑，“结拜就是结拜，还要有理由？难道要我们情投意合、相交莫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大堆废话吗？”

唐奥运道：“你究竟有几个结拜兄弟？”

柴少云道：“两个。”

唐奥运道：“他们是谁？”

柴少云用手一指唐奥运，“你，”又用手一指毛丰源，“还有他。”

毛丰源只觉心头一股热血往上冲。

唐奥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出了一句很冷漠的话：“我知道。”他盯着柴少云缓缓地道：“你是要招揽我们。”

柴少云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同时也咳了起来。

他一面咳一面笑。

“通常人们在以为自己‘知道’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错。”柴少云说，“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我要用这种方法招揽你们作为强助？你们以为自己跟了我就能当大任？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我在给你们机会？世间的人才多的是，我为啥偏偏要‘招揽’你们？”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便冷冷地道：“你们要是不高兴，现在就可以走，就算今生今世不相见，你们仍是我的兄弟。”

他咳了一声接道：“就算你们不当我是兄弟，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毛丰源闻言一头就磕了下去，叫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