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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挠头之际,沈云勤忽然发现掩在草丛中的一个小洞,他赶忙趴下身子探查,果然是个兔洞。当年在山中茅屋生活,隔三差五少不得干些掏鸟窝、下套子的事,弄些野味给阿婆和妹妹打牙祭,狡兔三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先将洞做了记号,又在附近兜了一大圈,把能找到的所有洞口统统用石头堵住,只留下一丝缝隙透气;再回到做了记号的洞口,用韧一些的枝条编了个套,下在外面。
如若只靠圈套守株待兔,即便捉到恐怕也要明天。瞅瞅天色尚早,沈云勤索性又抱了一堆干草、采了一些青绿的树叶回来。在兔洞前生上火,把新鲜的树叶往火中一丢,浓密呛人的烟雾立时升起,在风的作用下缓缓吹进了洞里。
不多时,远处几个堵住的洞口也冒出了淡淡的烟来,显然烟已在洞里通了。又过了一会儿,烟越来越浓,就听洞里面一阵扑腾,一只硕大的肥兔从洞中仓惶地蹦了出来,刚出来便被绳套捆住。那草草编就的枝条并特别不结实,兔子身大力沉又奋力挣扎,眼看就要逃脱出去;沈云勤赶忙扑上,在鸦兄“呱啊呱啊”的助威声中,将野兔按到身下。
这一晚,“出力甚多”以至于独享了两条兔腿的鸦兄早早腆着肚子飞上枝头睡了。沈云勤只觉得这里的气候似乎与谷中有些不同,昼夜温差极大,便缩了身子靠近火堆躺了,望着满天的繁星喃喃自语着,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沈云勤几乎是一路向东而去。他本想再向南走一些,却发现这一带满眼戈壁、格外荒凉,想来补给困难,便只得沿着物产还算丰富的河谷、山脚迤逦而行。
又行了数日,竟远远看到一缕炊烟。少年终见了同类,不由得大喜过望,急急赶过去,却是一户吐蕃牧民。见远方山脚下奔来个光屁股的半大孩童,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的,头顶上还盘飞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黑色大鸟,便以为是山精显灵,吓得全家老小跪倒一片,五体投地的向上天虔诚叩拜,倒将乘兴而来的沈云勤吓了一跳。见那“山精”不再呼叫,步伐也慢了下来,一家人自觉得祈祷发挥了功效,便愈发诚恳用心起来。
可惜那“山精”法力实在强大,竟顶着上苍咒念走到了近前,骇得一家人俯身于地,连大气也不敢喘。沈云勤走上前来,只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何那些人好像极害怕的样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红着脸若有所悟地用手遮了羞处,向那年岁最长的大叔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忽闻了人言,不由得一愣,咬牙抬起头来,却见那“山精”面色质朴,不似妖类,和善中更兼有一丝羞涩,却仿佛是个年少的汉人,当即便胆大起来,拉起全家老小,叽叽咕咕地聚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更对着沈云勤指来指去。却听空中“嘎啊嘎啊”两声金戈之音,将那帮牧人又是吓了一跳,只见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黑影倏然降落在少年肩膀,正是鸦兄驾临!
吐蕃人极崇拜鸟,神话中便有金翅大鹏的传说,亦有“迎鸟节”、“鸟卜”等民俗传承。书中有云:其俗每至十月,令巫者賫楮诣山中,散槽麦于空,大呼咒鸟,俄而有鸟如鸠,飞入巫者之怀,因剖腹而视之,每有一谷,来岁必登,若有霜雪,必多灾异,其俗信之,名为鸟卜。而山南泽当地区,更有一庙唤作“恰萨拉康”,汉语译为“鸟地庙”,专为供奉鸟王而设,可见鸟在吐蕃人心中的地位。那一家人见了如此神异的鸦兄,无不目瞪口呆;再见那鸟竟落在少年肩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少年不知,这一户牧人原先竟起了歹意!
虽说天宝初年仍是唐强吐蕃弱的局面,唐人在吐蕃行走也颇受尊敬,但那都是大城里、场面上的事;这荒山野岭的,自不会有人顾忌。那家人平日里辛苦劳作,日子过得却很是惨淡,见少年孤身一人又言语不通,便想将他囚成奴隶或是拐到集上卖了,换些青稞回来,也好让一家老小饱食一段时日。可又见了神采奕奕、颇有些仙灵之气的鸦兄,便有些害怕,生怕恼了神灵,降祸下来害了大家性命。
这时,却见那户人家中的一个小童飞快的从地上捡起一物,递到长辈手中。为首汉子接过看了,身形又是一颤,惊得连牙都打起颤来。抖抖索索恭恭敬敬将那物捧了,目中含泪口中有词的跪着举到头顶,身后一家老小自是紧随着再次跪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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