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琉璃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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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颐和郭嘉并肩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沉闷的气氛和周遭嘈杂的人群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灯火璀璨的长街幻影如梦，不知不觉的，两人走到河边，站在桥头上驻足往下看。河边上有很多人正在放河灯，各种各样精美的河灯闪着明亮的光芒，随波飘远。

“我以为你会有话问我。”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颐回眸，郭嘉负手而立，宽大衣袖被风鼓起，衬得人影更是单薄。

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向姜颐，只是望着那一盏一盏渐渐飘远的河灯，清亮的眸光中被这灯火映得有些艳红。

姜颐偏头，长长的青丝随风轻摆，在他的眼前，划出一道又一道缠绵的弧线。她晶如琉璃的眼眸轻轻转动，眼角间带了几分笑意，“我应该问你什么呢？”

郭嘉一怔，有些愕然的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眸，她的眼中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隐晦的情绪。

想到先前那白发老者所言，郭嘉的双手猛地缩紧，白皙干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深深的望着姜颐，一双能够看透世事的眼睛似乎想将她的心事解剖，“琳儿，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在说些什么？”顿了顿，“你若是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全世界我唯一不会欺瞒的人，就是你。即使是伤害，我都不会对你说谎。

以琳儿的聪慧，定能看出他刚刚的失态，她明明清楚的看出了他的不安，却为何对此事闭口不言。毕竟刚刚的她，是那样执着的想要知道那最后一句。

郭嘉的眸光顿时一暗，想到那最后一句，心口不由得一阵闷闷的疼。

曾几何时，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的师傅也曾为他算过一卦。那卦中之言，便是注定了他以后的所有命运。

彼时，他也不相信，总觉得这种命门之事，都是虚无的。直到遇到她，他才明白，所谓的命中注定，真的是无法改变的。

他的人生，琳儿的人生，还有曹操的人生……包括这天地间所有人的人生，其实都早已经注定好了。

纵然他不相信命，却是不得不去接受。在上苍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的渺小无力。他不例外，琳儿不例外，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例外。

命门中人，一生只能算上一卦。

他师父一生只为他算过一卦，而他也曾经为某一个人算过一卦……

他微微闭上眼睛，掩去双眸中渐渐泛起的情绪，一直紧握着的双手松开又紧握，最后又一次松开，终于将所有的情绪都给敛去，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又是一片平静无痕。

姜颐没有看向他，所以也没能注意到他眼中情绪的变化，只是微微一笑，望着桥下那朵朵灯火，轻轻开口道：“我从来都不觉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一种美德。”莞尔一笑，姜颐转眸望向郭嘉，“若是有些事情，说出来会让你不开心，会让我不开心，那么这样的事实，我并不想知道。”月光之下，她的眼睛要比这漫天的星火更加璀璨绚烂。

有些时候，知晓并不是一种幸福，既然如此，也便不必去问了。

听到她的话，郭嘉微微一怔，旋即一笑，眼中多了一份轻快，他点点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有的时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他是这样说的，眼光却是飘远，灯火明灭间，他的瞳仁有些深，姜颐定定的望着他，却是始终无法看的真切。

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郭嘉转身从一边的小贩手上买了两盏琉璃灯，他将其中一盏雕刻成海棠花形状的灯盏递给姜颐，“送给你。”

那明亮的光线从花蕊处绽开，每一朵花瓣间都折射出一种颜色的光，细细碎碎的，落满了整个海棠花，煞是美丽。

姜颐看着这灯，便是爱不释手。

看着她开心的眉眼，郭嘉温和一笑，“你房间里总是放着海棠花，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这种花。”

姜颐点头，看向郭嘉手上的莲花灯，微微一笑，“这是你第二次送我礼物了。”

当初，郭嘉曾经送给她一只雕刻着海棠花的木簪，如今，郭嘉又送了一盏海棠花形状的琉璃灯给她。

想到往事，郭嘉的嘴角的笑意更是浓了些，“当初你还说过，若是换成金簪，你会更喜欢的。”

姜颐失笑，“一句玩笑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若是无心，就算是金银珠宝，对她而言也什么都算不上。若是有心，就算是木簪布衣，她也会视若珍宝。

那只木簪，这盏海棠灯，对她而言就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值得她用一生的时间去珍惜。

微微一笑，姜颐提着灯缓步朝桥下走去。

“你所说的话，哪一句不是我心上刻得最深的烙印？”他轻轻开口，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若无声的缓缓开口。

姜颐提着灯，轻移莲步，娉婷身影落在郭嘉的眼里心里，变成了永生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俩一前一后，手上都提着一盏琉璃灯，随着赏灯的人群，朝着前方走去。突然的，原本就很嘈杂的长街突然变得一阵混乱，前方的人猛地朝后涌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几乎能将耳膜穿透。姜颐茫然朝着郭嘉望过去，只见他清秀的面容一片清冷，眉心中一片冷冽，目光沉沉的望着远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双眉紧锁，颇为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