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商周英雄录第十八章山林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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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孔雀石，要大家传看了，就吩咐道：“现在姬庚、姬禽、姬式、姬康、姬元、姬延、姬辰、姬襄你们八个人，两两结合，分散在四周巡逻警戒。其余人等各自带上工具，四散开来寻找这种孔雀石，半个时辰后还回到这里来集合，包括你们八个巡逻的人，也要在一个时辰的时候回到这里来，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在这一带扎营过夜了······好了，趁着天色尚早，大家赶快四散开行动吧。”于是众人就都散开了。

姬荀叫住姬孩问道：“孩儿弟，你是在哪儿找到的孔雀石？”

姬孩答道：“就在这里呀，哥，这个埋死人的坑里就有孔雀石啊，你还要大家再到哪里去找啊？”

姬荀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这铜矿有深埋地下的，也有露出地面的，像你所说，山涧里头都有，可想而知，这里一定会有一处露出地表的矿脉，我估计就应该在你所说的那个山涧里。以前我随父亲去南国做贸易换取铜料的时候，南国人就告诉过我一些找矿的常识，我一直也没有机会尝试一下，现在正好验证验证。”

看着那散乱一地的碎尸残骨，姬孩问道：“哥，这是什么野兽来吞吃的这些死尸啊？怎么咬得这么稀烂，就只剩下骨头没有肉了。”

姬荀说道：“这种野兽叫做獍兽，我们周人是最见不得这种野兽的，见到了就一定要打死，打死后，连这种野兽的肉，我们都不吃。”

姬孩问道：“那肉有毒吗？”

姬荀说道：“不是有毒，只是出于厌恶。这种野兽，长相就像是巨大的老鼠，每胎生产一到五只不等的幼兽，等到这些幼兽长到了一定的大小时，就会咬死并吃掉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我们周人见到这种孽畜，就会将其赶尽杀绝。现在这种獍兽已经不多了，这里是因为地势偏僻，又是我们周人和西戎人两个部族势力的衔接地带，历来人迹罕至，所以才会有这种獍兽出现。”

姬孩问道：“哥，这种野兽个头有多大？”

姬荀说道：“和我们平时养的看家柴狗差不多大，虽不是群居，但是往往成片穴居，所以一出动也看着就是一群一群的。”

姬孩和姬荀另行挖坑掩埋了那几具西戎人的碎肉断骨，然后就又挖开原来埋死尸的土坑，挖到硬硬的石头底儿后，姬荀发现，这下面果然是一大块完整的孔雀石。看来此行不虚了，姬荀的内心里开始有些踏实了。

果然不出姬荀所料，那山涧里面就是有着大块大块裸露着的孔雀石，在远处瀑布水汽的缭绕下，泛着绿绿的色彩，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巨石上结了一层绿苔藓呢。

只是这山涧里面还有着一些獍兽的洞穴，有人害怕，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姬荀看看日头已经偏西，便决定就地生火，准备过夜。也有勤快的人，就开始动手开凿姬孩最早发现的那块埋在地下半人深的孔雀石了。一干人等，又是找石头砸，又是用木凿、兽骨和木锤敲打，但是老半天的功夫，也没能弄下来多少，搞得那几个勤快的人都有些泄气了，旁边袖手旁观的人，也都跟着有些气馁了。

大家纷纷说道：“这也不是个办法呀······看着是宝贝，可你就是挖不到手······”勤快的人在垂头丧气，旁观的人则在“嘿嘿嘿”地笑话着勤快人的无能。一时间，大家伙儿吵吵嚷嚷，也是热闹非凡。

这可该怎么办呢？

没有人能够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有人说道：“我们只带了两三天的干粮，看来这大饼子吃完了，一个人也是采不到半箩筐的，这可怎么回去交差呀？家里的人该笑话我们无能了。”

正在大家唉声叹气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到有人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喜悦而豪迈，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姬孩正在旁边开心地仰天大笑。

姬孩的笑，笑得大伙都莫名其妙。聪明的人就意识到了——这小子八成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于是大伙都鸦雀无声地看着姬孩，等着他笑完。姬孩也是故意卖关子，笑完了就一个人走到一棵树下坐着，也光着眼睛看着众人。

姬荀看了看姬孩，又看了看众人，心想，这小子一定是有什么好主意了，还在这儿掖着藏着地卖关子，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于是姬荀喊了一声：“弟兄们，姬孩把咱们骗到这儿来，现在又开始笑话咱们了，走，过去抬起他来打夯。”说话间便率领着众人发了一声喊，一群人就全都大笑着扑向了姬孩。

众人将姬孩摁倒在地，抬脚的抬脚，拽手的拽手，很轻松地就将姬孩给拎了起来，有人还大笑着口中喊着打夯的号子，于是众人一甩手就将姬孩给高高地抖了起来，然后就又很有分寸地给摔在了地上。姬孩也在笑，笑得肚子都快要抽筋了，就连连告饶道：“哥哥们，别摔了，别摔了，要摔散架了，饶命，我有好主意了，我有好主意要讲，要是再摔坏了嗓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这才罢手，一个个都围着躺在地上的姬孩在喘气，人人都因为兴奋过度而满脸通红。地上的姬孩躺在那里揉了老半天的肚子，也笑岔了气儿，渐渐地才平复了下来。

姬孩坐起身来，在人群中找到姬荀，就对他说道：“哥，我们不用费力地去挖那些石头，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使我们一夜之间得到铜，而且还可以消灭那些可恶的獍兽。一举两得，事半功倍。”

姬荀问道：“什么好办法？快说。”

姬孩顺手捡起了一个干树枝，举到众人的面前晃了晃，说道：“火！”

姬荀茅塞顿开，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哎呀，光想着敲石头了，怎么就不知道放火来烧呢？背回矿石也是要烧啊，现在就在这里放上他一把大火，铜水不是一样的也可以流出来吗？”

大伙都为这个主意而兴奋了起来。有人说道：“荀哥，说干就干吧，咱们现在就弄木头去，连夜放它一把大火，明天一早就可以得到铜了。”

姬荀此刻却又沉默不语了。

众人不解，就都七嘴八舌地问姬荀在想什么。

姬荀待众人安静后，说道：“兄弟们，夜里的山火，可是能光照百里呀，我们现在待的地方，说是我们的地盘也行，说是西戎人的地盘也行，我们在夜里放火，会不会引来西戎人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于是大家就又七嘴八舌地开始就夜里放不放火，展开了激烈地讨论。

其实，人类的集体决策，是更具有冒险性的。最后，大家达成了这样的共识——那就是即使在白天里放火，也一样是会有烟雾升腾的，远处的西戎人同样是可以看到的；我们周人在这里开采铜矿，西戎人也是早晚都会知道的，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有了青铜武器，还可以更好地保护这处铜矿；而放弃用火，则开采矿石将会是一件异常艰难的工作，徒耗时日，召平地区的周人拖不起。

有了这样的共识，大家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什么想法了，于是便开始一面查看山涧里的地势，一面就攀折起树木的枝条来了。施雍身高力大，接连着就拔起了十几棵小树，不过也已经开始呼哧呼哧的直喘气了。此时，姬孩决定施展一下自己的神力了。

只见姬孩自己一个人走到山涧边，双手扶住悬崖边上一棵碗口来粗的大树，立定脚跟，收阴提气，然后便浑身猛一发力，双手将那棵大树猛地一抖，只见那棵树的树冠大幅度的猛烈一晃，繁茂的一树绿叶子便开始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到这幅情景，众人都大吃了一惊，纷纷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呆立在原地，看着姬孩。只见姬孩换了换自己左右脚的前后位置，仍旧是弓箭步，双掌平伸前推，又是接二连三的几次发力猛推，只见那悬崖边上的大树，身子渐渐歪斜，终于就支撑不住自己偏侧的树冠，一头向下就翻倒进山涧里去了。于是众人一片声的喝彩和鼓掌。

大家都聚拢了来，都表情惊奇地看着姬孩，七嘴八舌地对姬孩说着夸奖和惊叹的话。还是姬荀脑子快，就对大家说道：“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这么个撅树枝的方法太慢，大家快将随身携带的麻绳连接在一起，几个有力量的人跟随着姬孩去推树，剩下的人分成几班，都去拽绳子拉树，哪一班人拉倒的树，哪一班人就负责将树抛入山涧，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孩儿弟这样，摔一下就能遇到神仙了。”大家听了就都笑。然后就自动分班，施雍、姬庚和几个公认力气大的人，都跟随着姬孩，其他人则按二十人一个小组自由结合，拉大树时就人多些，拉小树时就人少些，这样很快就布置停当了。

大家先捡着靠近悬崖的树木下手，连拉带推，一棵一棵的大树小树就很快被放倒了，拖树的人，由姬荀统一指挥，先将树木拖拽到悬崖边，然后就开始反转树木，使大树的树冠先伸出悬崖，人在后面再合力推树干，很轻松的就将大树扔下了悬崖。大家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效率高了许多。

月上东山的时候，一条深深的山涧就几乎是要被大树给填平了，120个人的力量，真是相当的了不起。

姬荀呼喊着站在不远处山梁上警戒的人，问他们可看到有獍兽逃跑了没有。几个人呼喊着回答道：“没有看见······肯定是都藏在洞子里面了······外面越闹，这些东西就越不会出来······”

姬荀大声喊道：“好！一会儿举火！我们就等于是拿这些不孝的恶兽来祭我们的战旗了。大家再加一把力，干到一会儿火起来时再停。”姬荀喊完话，就叫着身边的姬禽、姬元、姬襄、姬式、姬延、姬辰等人，吩咐他们下到涧底，从两头开始一起放火。这几个人就都拿了引火之物，然后便分两路下到山涧底下去了。

山涧底部开始起火了，两班人分做两头，凡是能够摸得着的地方，大家就都点火，开始还不起眼，在山涧顶上的人只是看到涧底下的一些人在一堆堆不大的篝火前来回地奔忙着。但是很快的，火就烧起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巨大的火舌就开始向着山涧的顶部飞窜而来了，火舌卷着浓烟，呼啸着伴随着越来越巨大的树干的炸裂声，向着山涧的顶部直冲了上来。

姬荀吩咐人开始集合队伍，然后就在山顶上整队报名清点人数，点了两边，120人一个都不少了，他便下令说道：“现在开始吃饭，刚才警戒的人，吃完饭可以散开离大家远一些，一个时辰的光景换班一次，其余人等不得擅自离开队伍。好了，现在就地解散。”

欢乐的时光开始了，大家嚼着干粮，围着篝火，等待着陶罐中的山泉水被煮沸。此时三星在天，朗月高悬，身边山涧里烈火熊熊，不可向迩。大家因为那山涧里的大火太过猛烈了，就被迫将自己扎营的地点又向后挪了两次。

吃饱喝足了之后，有人就开始跳起了舞蹈来，姬孩没有见过这种动作简单重复，但是却充满了天然原始生命活力的舞蹈。伴随着大火的背景，遥看着头顶的朗月，大家口中发出协调一致的“嘿哈”的呐喊声，手臂架着手臂，手掌相互搭在身边同伴的肩膀上，一起忽而向前，一起忽而向后，一起忽而向左，一起忽而向右。开始时还只是有几个人在跳，渐渐地大家就都受到了感染，于是120个人就开始排成参差不齐的十几排，一起跳了起来。姬孩也加入了其中，此刻，仿佛大家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地在共同战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这种舞蹈活动，有形的加强了大家伙儿的团结一致，人人内心里都为自己有着如此能够同甘共苦的兄弟而感到激动不已。

那边负责警戒的姬庚跑过来了，他报告道：“快去看看那些獍兽，现在都开始往洞外逃了，跳出一只，烧死一只。”众人随了他走到山涧的出口处，果然看到一种土狗大小的动物，正纷纷从岩壁的洞穴内向外跳。火势太大了，这些动物一个也没能活着跑出来。

山涧里的峭壁突然崩塌了一大块，仿佛那岩石也都在开始燃烧了，冲天的火苗开始呈现出了淡淡的蓝色火焰，这种红黄蓝交相辉映的火苗，照亮了整个夜空。姬荀知道，这是岩石中的铜也在燃烧了，他便大声地告诉着众人道：“弟兄们，这蓝色的火焰，就是炼铜的时候才会有的，我们的铜水流出来了！”众人听到了姬荀这样的喊话，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能行，许多人都像小孩子一样地在那里不停地欢呼跳跃。

看着这美丽的山林夜火，姬孩则感觉自己已经是置身于一个神奇的梦幻的世界之中了，时间也仿佛是已经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身边只有美丽的光亮，和那冲天大火呼呼燃烧着的声响。

姬荀他们还是低估了大火的威力，在山涧里的树木完全都开始燃烧起来的时候，意想不到事情就发生了。顺着山坡的树丛，也被山涧里窜出的巨大火舌给舔得燃烧了起来。而且大家还看到了飞火，随着上升的热气流，一块块燃烧着的树枝，就被大火给冲上了天空，远远地在夜空中飘着，落到哪里，哪里就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大家不由得就开始有些惊慌，姬荀高声喊道：“不要慌张，我们现在就顺着山涧里的溪流向下游走，先远离这里，明天一早再回来。现在就整队报数，不差人了就走。”

于是大家就开始奔走呼喊着远处里负责警戒的人，不一会儿，大家就全都聚齐了，按照事先编好了的排名，一一报过了人数，一个不差了，然后就一字排开，从容地离开了火场。

走出一段距离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回首观看，只见一个山都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烟雾直冲夜空中的明月，大群的宿鸟受到了惊吓，也都成群成群地开始在夜空中盘旋，发出各种不同的惊叫声。

大家看了看渐渐远离的火场，又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姬荀。只见月光下的姬荀依旧英气勃发，他看出了大伙的心思，就说道：“弟兄们，这场火的确是出乎我们的预料，但是烧也就烧吧，西戎人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山火，不会那么快就发现我们是到这里来采铜的，现在，我们就在这小溪边宿营吧，明天一早，天不亮我们就上山。”

负责警戒的人还是分作几班，四下里散开来，众人此时也都感到有些劳乏了，就都每个人找了一棵树，背靠着树干，或蹲或坐地就开始休息了起来。姬孩脑子活泛，自己远远地找了一棵大树，爬上去后，就趴在了几根横斜着的树枝上，在夏夜微微的凉风中，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就进入了梦乡。

一阵突然而来的嘈杂人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姬孩，月光下只见有几个骑马的人，正在试图冲出众人的包围圈，地上的人拿着棍子阻挡着那几个骑马的人，骑马的人则怒骂着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在拼命想要冲出重围。

姬孩看明白了，地上的人，都是自己人，马上的陌生人不知是来自何方。只见姬孩一个纵身便跳下树来，那动作宛如是一只山野中的猿猴。他跑到了混战着的人群边上，只一个箭步，就跳过了外围的众人，直接就扑到了一个骑马人的身上，一下子，就将那人给撞得翻身落马了，姬孩也顺势落下地，伸手又抓住另一个骑马人的脚脖子，往上猛力一掀，那第二个人也掉下了马来。那边的大个子施雍也从马上拽下了一个人来，大家伙趁势一拥而上，骑马的总共也就五个人，转眼之间就全都成了俘虏了。

列位读者朋友欲知后事如何，且待写书人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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