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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钊原本已经喂到朵儿嘴边的米汤顿住,扑哧一笑,米汤便毫无准头的洒在了朵儿的脸上,江钊笑得越来越大声,朵儿完全不在意,只是抓起被子就在脸上一通乱揉,嘴里还在说,“我要吃肉要吃肉要吃肉……不吃肉没力气,不吃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声音越来越小了,江钊转身一看老妈子还站在窗户边的桌子边,又不敢过来,就站在那里等他过去吃饭。

老妈子一看江钊转身过来对着自己笑,心里一松,也笑了起来,心想着,钊少爷终于不生她的气了吧?

江钊这种时候已经该气的都撇到一边了,跟老妈子说,“李阿姨,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明天再过来收拾好了,再说还有护工,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这段时间你太累了,让我这里照顾少夫人吧。”

“李阿姨,你回去吧……”江钊叹了一声,有些不悦,该有的礼貌点到为止,他不喜欢被人干涉,关心是一回事,但现在他想和朵儿单独呆会。

老妈子一看江钊分明又有了些想要生气的意思,生怕自己哪里做得好等会又惹了事,便又闲得慌一样推了推桌上摆着的菜,继续罗嗦,“那钊少爷快些吃饭,等会菜都凉了,冬天比不得夏天,虽然房间里有空调…… ”

江钊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等老妈子出了门,江钊赶紧过去,作贼似的把门锁起来,又回到*边,想试试看朵儿能不能够坐起来,手臂穿朵儿的后背和膝弯,心里一扯,老婆都瘦了,几前天天给她翻身的时候也抱,感觉没有现在这样明显,现在她能动了,总归不一样,“云朵,我抱你坐起来吃好不好?”

“有肉吗?”朵儿虽然没力,但在勾着江钊脖子被拉着坐起来的时候,仍然不忘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江钊把朵儿放好后,把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觉得不够,又把陪*上自己睡的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听朵儿穷追不舍的问肉在何处,便把食指伸在嘴边,“嘘~”了一声,“ 小声点,医生说你不能吃肉,只能喝点米汤。”

“米汤?又是米汤?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朵儿想着刚才闭着眼睛流进嘴里那些一点味道也没有液体就烦躁,此时的朵儿除了眼神黯淡一点,精神柔体无力一点,说起话来的样子,就像这将近二十天的昏迷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江钊不禁再次欣喜,抵不过她一副萌萌的求吃相,“你小声点,我给你弄点肉汤喝喝好不好?只喝一点点好不好?”

“老公……”朵儿伸出还贴着创可贴的手,拉住江钊的手,低低哀求,“老公,我只吃一小块肉,然后再也不馋了,如果我再馋,你打我屁股。”

一声声老公叫得江钊又软又酸,他这段时间守在这里,梦里不知道听到她多少次这样叫他,各种音阶音色的“老公”,撒娇讨好,哀怨可怜,撑腰生气,梦里出现一声“老公”,他就觉得她醒了。

想想一小块也没事吧?只是一小块而已, 心里一横,“一小块,好,就一小块。但是吃完一定要多喝水,我怕你消化不了。”

朵儿看着自己住着的房间,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我知道我知道,病人不能大荤油腻。”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点了亮光,她有些贪心的说,“有没有红烧肉?我吃一块红烧肉就行了。”

江钊一愣,红烧肉?她居然说要吃红烧肉?这怎么行?明明才说不能大荤油腻,红烧肉可不是最最油腻的吗?“有瘦肉,鸡鸭鱼都有,但不能吃红烧肉。”

朵儿以前其实不那么爱红烧肉,只是太久没吃过东西,身体里总是特别渴望能够来点油荤, 一想到吃肉都只能吃一点点,那还不如干脆吃块红烧肉来得扎实,而且方才她分明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还是红烧后又用梅干菜炖过的味道,想着红烧肉里面的肥肉,咬在嘴里,软糯糯的,入口就化,“其他的肉我不爱吃,我就爱吃点红烧肉,老公,老公…… ”

这“老公老公”的叫得,简直要人命,江钊没辙了,一手被朵儿的双手捉住,她的手很凉,经常输液,手背上都青了。另一只手卡住额头,揉了又揉,很是纠结,医生说连肉汤都不能喝,可是朵儿却直接跳出两级,肉汤不要,瘦肉不要,要吃红烧肉。

他怕朵儿一吃了肉就应了医生的话,这样那样的后果,他怕。

可是不给朵儿吃,看着她那可怜相,就于心不忍。就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一说红烧肉三个字就眼里放光,说一次就咽一次口水,她这个样子不仅像牢里放出来的,更像他有时候去山区下乡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孩子,改善一次伙食,那些单纯的眼睛里,也是这样,放着光。

“那你答应我,一块肉要小口点吃,不能一下子全吞进肚子里,你先喝点米汤再吃。”江钊又把米汤端起来给朵儿,朵儿二话没说,抢过碗就“咕嘟咕嘟”喝下去了,直接抬腕用袖子擦了擦嘴,“喝完了,用你那个勺子喝下去,不知道要喝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到肉。”

江钊无语,他还担心喂得急把她呛着了,结果她倒好,为了吃肉,端起碗几口就喝下去了。

江钊这时候像个老妈子一样,又倒了一小半碗米汤,去桌子上夹了块红烧肉,放在装有米汤的碗里,端着到朵儿边上,坐下。

用筷子把已经炖得很软的红软肉一分为二夹开,搅两下,再二分为四夹开,又搅几下,朵儿看得急了,盯着红烧肉问, “老公,你干什么啊?”

“洗油,太油了,你吃了不好。”就算吃肉,他也始终记得三个字,忌油腻,忌油腻。

“别啊,别夹了,再夹成沫沫了,怎么吃啊?”朵儿急着阻止江钊,夹得这么小,塞牙缝都不够。

江钊一本正经的说,“夹开,把里面的油都洗掉,这样吃起来安全性高一些。”虽然已经答应背地里给可怜的老婆放放水,但是他必须把肉里的油尽量都洗掉。肉夹成一小点一小点的,也不用担心此时像个恶狼一样的女人一口整个吞下去,反正他看她的眼睛,绝对有这样的潜质。

江钊埋头自己的动作,忽略了已经二十天进过油荤的女人的眼睛,已经绿莹莹的,满是哀怨痛苦的看着他端着的碗,看着里面完完整整的一块肉变成了一碗肉沫汤,不甘又难耐,小小的碗简直可以用袖珍来形容,小半碗米汤,一口就能喝掉。

朵儿看着江钊不放过任何一块超过米粒大的肉丁凶残的撕杀,抓狂得很,吸了口气,头发有点乱,自己看不到便也没太注意,身子往前一倾的时候像个山上下来的女土-匪,快速的低下头,嘴巴稳稳的咬住江钊手里的碗边,原本无力的双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动作那么快的飞到碗边,扣住碗用力一斜,米汤和肉沫全数倒进了嘴里。

江钊刚要抢碗,朵儿的嘴已经鼓成了蛤蟆鼓气的样子,胀胀的,圆圆的,江钊急得一放下碗就斥道,“云朵儿!你给我吐出来!”他必须让她吐出来中,这一碗油弄下去,肯定完蛋了。

伸手就要去扣开她的嘴巴,朵儿慌慌往后一退,用力一咽,眼睛被逼得直翻,吞了下去!

江钊这时候悔也没用了,气也没有用了,怪就怪他一时心软才酿成这样的大错,他还说给她把肉油洗掉,她倒好,连油带肉一口全喝下去了,嚼都没嚼。

气死了都!

朵儿睁大眼睛,甩了甩头,很不错,肉汤就是比米汤好喝,可是肉的味道似乎没尝到,用力想要回味一下肉刚才在嘴里是什么滋味,可是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她根本就没有吃肉,肉这个东西一定要用牙齿慢慢的磨,慢慢的嚼才能把里面的香味嚼出来,她这样吃肉,跟喝一大口水丢几片药在嘴里咽下去有什么区别?

“江钊,再给一块肉。”心里不高兴,老公也不想叫了,现实的云朵儿。

“云朵儿,你有脸没脸!刚才你一整块都吃下去了!”江钊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跟朵儿好好说话了,她没醒的时候,他想死她了,她刚醒的时候就给他下迷-魂药,老公老公的叫得亲热得很的,把他的心都化软了,骗肉吃都已经纵容了她,她还那么过份的不遵守约定。

现在更过份,居然还想吃!他如果再跟她和颜悦色的说话,她怕是想把那一小碟子红烧肉全吃了!

朵儿嘴角一噘,很不满意的说,“刚才个哪是吃的啊?明明是喝的。我根本没有享受到吃肉的过程,刚才那个不算,你再给我一块,不要再洗了,你要洗也行,但不要夹开洗,一整块洗一下就行了,行不?让我嚼一嚼,我觉得我的牙齿需要 锻炼一下,你给我挑块大的。”

“云朵儿!”江钊知道,他这个老婆总有把他气死的本事,哪怕是二十来天没好好在一起好好说过话,这才二十分钟不到,她已经可以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了,不但要一整块,还要块大的!“云朵儿,你现在只准给我喝米汤,再敢提肉的事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给你吃肉!”

“你不给我吃肉,我就不跟你*!”朵儿不算饱,不算饿,就是馋,觉得还是只有肉能解决问题。

“你说什么?”江钊刚刚才凶过,一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要大笑,“不跟我*?”咂了咂嘴,“哈哈,你觉得这由得了你吗?我还不是想怎么跟你*就要怎么跟你*?现在就是你想跟我*,我也懒得跟你上。”

得了吧,她稍稍提一下,他就已经想跟她*想得不得了了,只是这身板,怎么都得再养养。

“那我可以不认真,但是你如果给我肉吃,我可以很认真的跟你*。”朵儿毫不羞怯的说,“难道你愿意为了一块肉降低*上的质量吗?”

江钊“咝”了一声,不得了啊,这丫头昏了二十来天,脑子也昏傻了,以高品质的*上运动来谈关于肉的条件,她这是什么脑子?*上运动也是肉,红烧肉也是肉,还真能摆在一个桌上谈?

江钊身材高大,反手一撑,撑在腰上,头一偏,居高临下的,懒懒的睨着朵儿,“云朵儿,你脑子没坏吧?”

朵儿冷哧一声,“你很希望我脑子坏吧?我脑子一坏你就可以把我一扔,天天跟你那个姘头欧阳妍双宿双飞了吧?”

江钊哈哈的笑起来,还记得 欧阳妍,说明脑子没坏,“肉是没得吃了,不过你不认真喝米汤的话,只能给你输营养液了,你知道的,人要维持人体的基本基能,就是离不开水的,你愿意就这样喝米汤呢,还是愿意把针头扎进你的静脉里?”

朵儿看江钊听她说欧阳妍笑得这么开心就讨厌。觉得自己没傻,脑子没坏,谁愿意没事打针,再一看自己的手背手腕上,到处都是针眼,跟马蜂窝似的,负气道,“喝米汤!”

江钊倒了一小碗米汤递给朵儿,朵儿冷冷的说了一句,“江钊,你记住,你今天这样对我,我改天一定会报仇的,不就是吃你一块肉吗?小气鬼!”

说完几口就喝完了米汤,倒下去睡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又起来洗头洗澡刷牙洗脸。

江钊看着这样的朵儿,有些震惊,就好象朵儿根本就没有住过院,根本没有进过抢救室,只不过是得了个伤风感冒到医院拿了点药而已,朵儿越是看起来没事,江钊的心事便越是重。

在抢救室门口问的副院长的话,还犹在耳畔,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毕竟是输错了药,血管扩张,这不是小问题,趁着朵儿去了卫生间,又发了个短信给秦非言,“非言,情况有问过了吗?”

秦非言本来就怀疑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拿错药的事件,正在跟院长谈看监控的事情,院长不肯,这是高档的私立医院,病人有绝对的隐私,如果谁要监控都给的话,这样高档的私立医院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秦非言看到江钊的短信,回了一句,“我想调监控,院长不给,我想得让爷爷出面来跟这个老家伙谈一下。”

江钊咬了下唇,“嗯,这事情如果真没那么简单,监控一定要调出来,如果爷爷出面他还要拿乔,我会出面。”他会出面找茬,把这医院给封了。

二十来天,凶手的所有信息都在江边那条公路上切断了。

席恩佑天天也焦头烂额照样没有进展,非言说跟欧阳妍有关?

欧阳妍不是那样的人,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朵儿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一桌子菜还没动,便一边擦头发,一边好心跟江钊说,“你不去吃点东西吗?”

江钊收起手机,准备去搂一下朵儿,“洗好了?我马上去。”

朵儿补充一句,气鼓鼓的感觉,“真是回到旧-社会了,老公大鱼大肉的吃,老婆桌子不能上就算了,还只能喝米汤。”

江钊看着朵儿又跟没事人一样回了卫生间,不一阵传来了电吹风“呼呼”的叫声,叹了口气,摇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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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佑扔下手中的一堆材料,踱步走到休息区阳台上,站在席氏总裁办公室外的阳台往下看去,夜色如海,车如甲虫,人如蚁。安安站在室内看着恩佑萧寥的背影,素来冷清的神情不禁揪起眉线,把地上的材料一张张的拣起来,收好。

地上的材料全是关于江边那场车祸材料,拦腰斩断一般的线索让人很是无力,至少让恩佑很是无力。

恩佑站在阳台上,双手撑在玻璃护栏上,39楼的高度,风更冷。

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经过第二次植皮,颜色越来越正常的,再修复一次,估计不细看,也看不出来曾经烧伤过。只是不用看也知道,这双手再也不能画画了,也不是不能画,不能长时间握笔了,他也不再愿意画了,试过几次,画出来的线条不再柔润,画不出他想象中的她的样子。

一个凶手而已,怎么会这么难查?

难道是死刑犯?

死刑逃犯?

如果是这样,江钊那里会查不出来吗?

只怕是比他还要容易查到吧?

恩佑转身,玻璃推门并没有关上,“安安,她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安闷头理着资料,装没听见。

“安安!”恩佑又大声了些,他是素静文雅的漂亮男孩,却在西装革履和声正色厉的映衬下多了一分戾气。

“今天因为输错药液抢救……” 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若不是因为这时候办公室过于安静,一定会听不清。

恩佑大步回到室内,身侧的拳,缓缓握起来,可以看到白晳皮肤上的青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她已经好了,没事了!”安安很不高兴的抬起头,站起来,冷清的眸色里多了一份倔强的坚持,“你够了吗?人家有人管,人家有老公,她不管是死了活了,都有人管,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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