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生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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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华笙一声令下，苏离殇没有任何反抗，沉默着被关进了弥勒山别院的地牢里。没有人来审问他，也没有人对他严刑拷打。应该说他被关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人管他。而这正是苏离殇想要的，只要他出现在外面，就摆脱不了年绝的纠缠，而这个地牢，对如今的苏离殇来说，不亚于一道避风港湾的存在。

苏离殇在想，如果年绝亲自来闯别院，绝对会有来无回的，因为莫华笙已经醒了。莫华笙的苏醒代表着不管年绝此时此刻在哪里，都逃脱不了注定要到来的厄运。而如果年绝的死亡要用苏离殇的自由来交换，苏离殇宁愿过一辈子暗无天日的生活，只要年绝不得好死。

已经被莫华笙关起来的苏离殇，自然不可能回去跟年绝复命。而当这日年绝等到深夜，都没有见到苏离殇回去的时候，终于暴怒了！只是摔碎了房间中所有的瓷器之后，怒气倒是消了不少。

小不忍则乱大谋，年绝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才会等了大半辈子，在年过花甲的时候才终于正式出手了。

到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年绝预想的方向进行，他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苏离殇对年绝来说还有价值，只是卫国的事情可以暂且缓缓，年绝相信苏离殇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而年绝更加坚信的一点是，没有他出手，莫华笙的血蛊是不可能解除的，现在也不可能醒过来。莫名消失的似凤，没有回来复命的如龙和苏离殇，有可能现在都在乔清的手中。

在年绝看来，乔清抓了如龙似凤和苏离殇，左不过就是想要用来跟他交换血蛊解除之法。对于年绝来说，如果可以让莫华笙再也醒不过来，他绝对能够做到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所有的义子义女包括唯一的徒弟苏离殇死在面前……

而且年绝觉得如龙似凤如今有可能已经死了，但这没有关系，他的义子义女多得是，不过是死了两个而已。而他相信，乔清是不会杀了苏离殇的，而自认为掌握着莫华笙性命的年绝，觉得想要把苏离殇救回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尧国百官在过年期间休沐三天，从初一到初三，而这天就是初四了，也到了重新上朝的时候。小皇帝乔煜早上要到宫中去上朝，是云无送他过去的，祖孙两人共乘一骑离开了弥勒山别院。

走在苍松林里的时候，乔煜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云无说：“外公，这个是舅公给小石头的，他现在也看不懂，就给外公吧。”

乔煜的表情就是一副这绝对是好东西你一定要收起来的样子，不过云无一听乔煜说这是百会送给莫乔安的，下意识就要拒绝，他怎么可以拿自己小外孙的东西呢？

只是当他看到乔煜随意翻了一下的书页中闪过的几个字，眼睛突然一亮，从乔煜手中接了过来。书很古朴，封皮上面没有字，翻开第一页，云无就看到了两个字“蛊道”，这竟然是一本关于蛊术的书籍，而且明显是一本古书！

“煜儿，这是你们舅公送给安儿的？”云无眉头微蹙。百会医术卓绝，这个云无已经见识过了。而莫乔安舍弃他这个外公，拜百会为师学习医术，云无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莫乔安还这么小，难道百会不打算从一般的药草医术来教起，而让他先学蛊术么？是不是不太好……

“是啊，”乔煜笑眯眯地说，“舅公说让小石头拿着随便玩儿！”

额……云无默默地看了一眼那本对他来说非常有用的古书，自己收了起来……他想多了，莫乔安如今还处于刚刚认字的阶段，医术还没有入门，是不可能看懂关于蛊术的书籍的，而百会送他这么一本书，或许真的是让他拿着随便玩儿的……

“外公啊，”乔煜看到云无将那本书收起来嘿嘿一笑说，“这本书你很喜欢对不对？娘亲果然说对了！”

“你娘说了什么？”云无微微一笑问道。百会来了两天，揍了云无一顿之后，对云无依旧没有好脸色。而百会和孩子们很亲近，云无这两天也不敢凑过去，心情着实算不上好，倒也没有就此离开弥勒山别院回神医山庄去，毕竟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逃避能够解决问题的。素心已经死了，不可能复生。百会是素心的亲兄长，云无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这样下去。

“娘亲说，这本书舅公本来就不是要送给小石头的。”乔煜笑着说。

云无心中一动……这样一本书，百会给了莫乔安，然后经由乔煜的手到了云无的手中，乔清说百会本就不是要送给莫乔安的，那么是给谁的，云无这会儿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云无这段日子一直在钻研蛊术，只可惜可以参考的东西太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蛊术本身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东西，空想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之前卫福所中的蛊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云无最后顺利地给解除了，已经足可见云无在医术一途超凡的领悟能力。只是到了莫华笙中血蛊这次，已经不是领悟能力能够应对的了，因为云无对血蛊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根本无从下手，真真是有心无力。

而及时出现的百会，看起来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将莫华笙的血蛊给解除了，云无心中十分敬佩。有心求教，但百会对他的态度却让他望而却步。

如今，这本已经到了云无手中的蛊术书籍，对云无来说意义非同一般。不仅仅是因为这本书本身是云无十分渴望的东西，而且它代表着百会对云无的态度并没有云无以为的那么强硬，这让云无这两天一直有些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

早朝时候，乔煜端坐在龙椅上，看着百官对他恭敬下拜恭贺新年，笑眯眯地抬起小手让大家都起来。

本来应该是初一的时候宫中设宴，皇帝与百官同乐。只是因为当时莫华笙蛊毒发作，乔清并没有那个心情，直接发话给取消了，如此这是新年时候百官第一次见到乔煜，该有的礼节是必须有的。

周明也在，坐着轮椅处在百官队伍的前方，神色平静地跟其他官员一起对着乔煜恭敬行礼，不过他有特权，不需要下跪，因为他无法下跪。

海公公照常高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片刻的沉默，因为新年伊始，对百官来说还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奏请乔煜。

轮椅声响起，周明从百官队伍中出列，拱手高声说：“臣有要事想要禀明皇上！”

“周爱卿请讲。”乔煜神色认真地说。

“皇上，臣昨日听到了两个传言，事关尧国江山社稷，所以想要向皇上求证一番。”周明垂眸高声说。

传言……端王和乔振轩眉头微皱。今日周明似乎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不同。而他们并没有听说盛阳城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传言需要拿到朝堂上来说……

“当然可以。”乔煜微微点头说，“在周将军求证之前，朕有个消息要通知诸位。”

周明眼眸微闪，乔煜目光在百官身上扫了一圈说：“朕在前日收到消息，东雷在数日前进攻尧国。”

百官神色瞬间都变了。两国交战，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乔煜接着说：“朕已经命镇国将军率领五十万秦家军前去支援黑木城，诸位爱卿对此战有何看法？”

听到乔煜说已经派了秦飞扬率领秦家军去支援黑木城，大部分官员神色都是一松，心中也都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很多人都想到，尧国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加上从曾经的卫国收服的百万大军，兵力已经达到了二百万，整整是东雷的两倍！

东雷国士兵是骁勇善战没有错，但是如今尧国有什么好怕的？黑木城本身易守难攻，这已经近百年了，东雷国都没能打进尧国来，更何况是如今？只要秦飞扬率领秦家军赶到，绝对分分钟将东雷打回老巢再也不敢出来！

“皇上圣明！此战尧国必胜！”一个官员高声说道，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下令让秦飞扬率领秦家军去支援黑木城的应该不是乔煜，而是莫华笙和乔清，但这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他们尧国如今事实上的掌权者莫华笙和乔清甘居幕后，让他们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战争对一个国家来说最容易造成时局动荡民心不稳，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尧国如今在天下是绝对的强者，至于东雷，或许曾经还具备跟尧国的一战之力，如今，只能呵呵了……这就是尧国百官得知东雷入侵尧国之后的想法，有实力就是这么自信。

“皇上，东雷无端入侵我尧国，我们定要趁此机会给他们以教训，扬我尧国国威！”一个年轻官员声音激昂地说，让几乎所有官员的心中都是一动！

这话虽然说得没有那么直白，但是也差不多了。在卫国成为尧国的囊中之物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想过，关于尧国能否一统天下的问题。曾经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然被打破，而如今不是两方势均力敌，而是尧国的实力要明显高出东雷很多……

就算东雷不主动挑衅，其实尧国对东雷出兵也是迟早的事情。百年间的平衡早已经不存在，历史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如今出于弱势的东雷竟然先动手了，更是给了尧国一个抵抗的机会，更是一个反击，或者说报复的机会。就算尧国趁此机会将东雷给灭了，在历史上也是处于正义的一方，而不会落得个恃强凌弱的帽子。

都说当皇帝的没有一个不想一统天下，对臣子来说，这同样是一个足够激动人心的念头。有时候无关野心，而是一种理想，想要让自己的国家成为天下的主宰者。

乔煜神色严肃地挥舞了一下小手，声音清脆地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东雷想打咱们，咱们自然要打回去！东雷如果抵挡不住的话，就等着跟卫国一样的下场吧！

群情振奋过后，乔煜看着神色莫名的周明说：“周将军先前说有两个传言要向朕求证，现在可以说了。”

周明拱手恭敬地说：“刚刚皇上已经给臣解了第一个疑惑，皇上圣明，东雷定然会自尝苦果。”他没有想到乔煜会直接把东雷入侵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原来准备好的许多话倒是没有办法再说了，只能顺着乔煜的话这么说下去。

“哦？”乔煜眉梢一挑，看着周明说，“这么说，周将军一早就知道东雷入侵的事情，还等到今天要跟朕求证一下？”

百官看着周明的神色立刻都变了……东雷入侵这么大的事情，到如今盛阳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说明发生的时间并不长。而乔煜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不难理解，因为乔清可是寒月山庄的少主，消息灵通得很。

那么在百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周明又是如何知道的？别说是听到了传言，这个没有人会相信。如果盛阳城中真的有关于东雷入侵的传言，也不会是如今这么平静的状态了，而其他官员也不可能一个都不知道，反而是多年以来深入简出的周明最先得知？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不是传言，那么周明又是如何得知的？他还亲口说自己是昨日得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向皇上禀报，他偏偏一直耐心等到了现在，开口说要跟乔煜求证？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实在不少，让人不怀疑周明都难。

听到乔煜暗藏机锋的话，感觉到周围官员异样的目光，周明心中一震，额头冷汗已经出来了。他太大意了，本来是谋划好的事情，因为乔煜突然自己说明了东雷入侵的事情，打乱了周明的阵脚，让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竟然没有想到这时已经不能再提起他提前知道东雷入侵的事情……

如果乔煜没有说，而是周明先提出来了，那么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在被战争消息震惊的时候，没有人有心思去想周明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可如今事情已经偏离了周明预想的轨道，只可惜他到现在才猛然意识到……

乔煜的问题很犀利很尖锐，周明捏了一把冷汗，定了定神说道：“是臣疏忽了，请皇上责罚。”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再狡辩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如果周明说他对传言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事实上并不相信，所以昨日才没有向乔煜禀报的话，乔煜绝对会反问他一句：“既然自己都不相信，又何来求证一说？”

乔煜神色淡淡地说：“周将军不是听到了两个传言么？第二个是什么？”他并没有接周明的话，也没有开口免了对周明的责罚，而是直接问到，毕竟先前周明已经把自己的话给定了，说了要求证两个传言。

周明此时心中有些不安，隐隐地感觉接着说下去未必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事到如今，出于对年绝实力的信任，周明心一横，还是开口了：“臣听说太上皇身体抱恙，心中甚是挂念。”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很多官员都觉得周明今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先前说话已经漏洞百出了，这会儿竟然说他听说莫华笙身体抱恙？莫华笙可是绝顶高手，天下高手百会榜之首的人，哪里会生病？况且就算生病了，莫华笙的岳父可是医仙云无好不好，据说云无这几天就在弥勒山别院过年，莫华笙能出什么问题？反正百官第一感觉是都不相信。

“真是没想到，周将军竟然这么关心朕的父皇。”乔煜开口了，语气很平静。

周明又被噎了一下，不过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也只能接着说下去了：“太上皇的安危关乎国之社稷，臣是为尧国着想。”

“周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乔煜相当不悦地说，“什么叫太上皇的安危关乎国之社稷？你将朕置于何地？”

百官心中都觉得有些怪异……乔煜的意思很明白，太上皇毕竟是太上皇，已经不再是皇帝了。周明的意思是莫华笙如果出事，就会引起尧国江山社稷的动荡。客观来说这未必不是事实，但是如今的皇帝是乔煜，周明这么说就是表明在他眼中乔煜什么都不是，尧国的掌权者是莫华笙。乔煜这气生得其实理所当然……

周明没想到乔煜竟然避重就轻，闭口不谈莫华笙是不是身体抱恙，而是抓住一个点开始对他发难……这个小皇帝远远超出了周明的预期，让他心中的不安更重了，可是乔煜的问题他又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皇上明鉴，微臣不敢！”

乔煜相当不爽地看着周明说：“朕看周将军像是身体抱恙，不如回府多休养休养，就无需这么操劳了。”

周明心中一沉，乔煜这是在剥夺他上朝的权利，这绝对不可以！如果他今天真的就这么回了定国将军府，他从此就真的会一无所有了。

“皇上，臣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但是请求皇上施舍给臣一个为尧国尽忠的机会啊！”周明说着已经声泪俱下了，让围观之人心中都生出了不忍。

“唉！”乔煜叹了一口气，看着周明摇摇头说，“周将军为尧国立下汗马功劳，朕这是体恤周将军，不想周将军继续操劳，周将军为何不能体会朕的一番苦心呢？”

“微臣多谢皇上隆恩……”周明刚刚开口，就被乔煜打断了：“这就对了，恩也谢过了，朕对周将军的体恤之意想必周将军已经感受到了，既如此，现在就回府去休养吧！”

周明神色一变再变，看到一个高大的侍卫走过来要推他出去，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突然抬头高声说：“皇上不让臣说，臣却不得不说！太上皇性命垂危，尧国的所有官员和百姓都有权利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脸色大变，甚至比起先前刚刚得知东雷跟尧国开战的时候脸色都要难看几分。

看周明的神色，可不像是在说假话，况且这种事，谁敢信口雌黄？可是莫华笙性命垂危？这可能么？原来百官都觉得不可能，但是事实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莫华笙的确这几日都没有在盛阳城中出现过，今日送乔煜进宫的也不是莫华笙。

乔振轩和端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尤其是乔振轩，本来初二的时候，除了远在青州城的乔欣悠之外，他其他的三个女儿包括乔清都是要回乔国公府的，可是最后乔清并没有带着孩子回去，而是派人去乔国公府说过几日再回来，也并没有过多解释。

乔振轩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乔清有别的事情走不开。可是如今……

虽然周明先前的话有些不太合适，但事实上也差不多。莫华笙的安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可以影响到尧国的江山社稷……

“哼！”乔煜冷哼一声说道，“周将军休要信口雌黄！朕的父皇如今好好地在别院里，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何不请太上皇出来一见？否则微臣无法安心！”周明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走下去。

看到百官都有些疑惑的神色，乔煜猛然站了起来说：“送周将军回府休息！谁再敢提起太上皇的事，头顶的乌纱就别再要了！”

乔煜话落直接甩袖离开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百官。本来百官对于周明的话都是将信将疑的，可是如今乔煜的表现，却让很多官员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些相信周明所说的话。莫华笙真的生命垂危了么……一想到这里，百官心中都是一惊！

周明微微松了一口气，十分顺从地被送出了皇宫。他想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那个小皇帝的确够聪明，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哪里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莫华笙生命垂危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出去了，到时候，尧国绝不会还像如今这般安定……

就在百官心中疑虑重重的时候，他们的小皇帝乔煜已经在云无的护送之下离开了尧国皇宫，快马加鞭朝着弥勒山别院而去了。

只是刚刚在朝堂上情绪波动极大的乔煜，这会儿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外公，娘亲说我的演技非常好！”乔煜说着还挺了挺小胸脯，模样十分傲娇。

云无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乔煜的小脑袋说：“煜儿这么聪明，做什么都会很好的。”

“那是！”乔煜笑嘻嘻地说，“其实本来我还想挤两滴眼泪出来的，只可惜太难了，因为我听到周明说爹爹生命垂危的时候，真的好想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