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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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周末的活儿比平时肯定要少一些，即使在岗的人少了，也比平时能松快一点。不料今天上午突然来了两个临时发货的大单子，整个厂里都忙得鸡飞狗跳的。干活的这帮搬运工被调度员指挥得起飞跑，就连那几个平时最爱偷懒的南美混血，也被呵斥得规规矩矩的不敢玩花样了。

中午下工休息的时候，李广志看着一群工友瘫坐在更衣室里捶腿揉肩，哀声叹气。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幸亏自己有个耐力加持的金手指，否则的话，冷库搬运工这工作，还真是挺熬人的。

这活儿最叫人难受的地方其实不在于搬东西有多累，而是在于冷库这个特殊的环境。

现在东京白天的气温大约在20度左右，而冷库里的温度一般都在零下20度。搬运工每天都要在这个温差相距40度的环境里，搬着几十公斤的货物往返穿梭。尤其是当你搬得一身大汗淋漓的时候，往那零下20度的冷库里一钻，不到两分钟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就会变得阴湿粘腻，冷冰冰的包裹着你的身体，将寒气一丝丝的渗入到你的体内。

在冷库打工的人，无论是多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要干的时间超过半年，基本上都会得上关节炎的毛病。

这就是为什么这份工作时给这么高，福利也十分不错，却鲜有日本人愿意来做的原因。

李广志等高大力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又逼着他把汗湿的**给换了，这才和他一块儿往食堂走去。

今天食堂的人比往常要少，李广志围着选餐台绕了一圈，很快就把盘子装得满满的，正打算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开吃，却突然看到远处角落里老张正孤零零的坐在那儿一个人吃饭。

他心里一动，便拉着高大力朝老张那张桌子走去。

老张就是之前那个孩子生病住院想缓交份子钱的老实人，李广志打算跟他聊聊，看能不能从他这儿打听到点消息。

之前李广志跟那些工友们闲聊的时候，只要话题一涉及到工头藤原，那些人就会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似乎藤原就是个瘟神，说到他的名字就会倒霉似的。这让李广志愈发的好奇起来。

李广志在老张身边坐下，从盘子里叉起一根香肠咬了两口，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哎，老张，怎么一个人坐这愁眉苦脸的？你孩子的病好点了没？”

他见老张抬起脸来疑惑的看着他，便解释道：

“昨天下工签工时单的时候你不跟老林说起这事儿了嘛，那会儿我就排你后头。”

老张皱着脸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然后就低下头专注的往嘴里扒饭，似乎不太想和李广志谈论这个话题。

他不想谈，但李广志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李广志把剩下一半的香肠吃掉，然后放下餐具，侧身朝向老张追问道：“老张啊，昨天我还听到你跟老林提到了一个份子钱的事情，这份子钱是个什么意思啊？”

老张扒饭的手停了下来，他紧张的抬起头看着李广志，脸上流露出惊慌和哀求的神情。

李广志特意选老张作为打听消息的对象，看中的就是他的胆小和老实。他无视老张脸上哀求的表情，进一步逼问道：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这个份子钱是工头藤原定出来的规矩吧？这规矩具体是怎么样的，你给我说说？”

老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四处张望着，似乎想要找个人来解救自己。可整个食堂里其他人都在忙着填饱肚子，没人关注这个偏僻的角落。

“你非要问我做什么呢？反正这规矩周一藤原自己也会告诉你们的。”老张被李广志的身形压迫着，终于开口回答。

“老张，其实不用等你和藤原告诉我，我从你身上就能看出来，藤原定的这规矩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对么？”

“我一直好奇一点，说起来厂里头我们华人明显的人数要占优，可定规矩的工头却偏偏是藤原这个南美人。这是为什么？这个藤原到底厉害在哪儿？他的凭仗又是什么呢？”

话说到这里，李广志终于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老张大概是明白了李广志今天不把问题弄个清楚是不会罢休的，他这时的神情反倒坦然了很多，低声回答道：

“藤原有个姐姐是厂长的情|妇。谁要是得罪了他，他一个报告打上去，就能把人给开除了。我们这儿干活的华人里头，一大半都是没身份的偷渡客，都指着这里的工资养家和还蛇头的钱，怎么敢跟他对着干？而且他定的规矩也要得不多，每周发工资的时候交2万日元给他，他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李广志听了老张的回答，摸着下巴沉吟了好半晌，这才最后问道：

“老张，我听说你是这里干的时间最长的一位了，工厂里的很多情况你都了解。那么，你知道这个藤原现在住哪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