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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雨泽没有说话,他无法说什么,他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结果,自己辛辛苦苦,任劳任怨这些年的工作和成绩,都会在这一轮攻击下灰飞烟灭。

许秋祥等了一下任雨泽,见他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就自己继续说:“我也知道或许你比我更有勇气,所以单单拿前途和权利是很难让你屈服的,可是如果乐书记和江可蕊看到了这盘录像呢,那就不完全是前途问题了,它还有你一生的幸福,这一切你都舍得搭上吗,就为了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值得吗?”

任雨泽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他黯然走出了许秋祥的办公室,直到离开的时候,还听到许秋祥那遥远的,犹如噩梦一样的声音:“你回去好好的想想吧,希望在省调查组前来调查的时候,你能说出一点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话”。

回去的路上,任雨泽的悲伤在他心里悄悄地落了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感觉多么陌生,多么格格不入,任雨泽沉浸在自己的灰色世界.他仿佛是一个人卷缩在角落里,笼罩在暗色里,被寂寞吞噬着,结霜的表情,枯萎的心事,凄冷的记忆。

任雨泽就像是被踩痛的影子一样,独自黯然,只是生命已没了喧嚣,辗转轮回,又到树叶飘零的季节,零落、破碎,任雨泽的天空失去了颜色。

他决定了,决定要除去许秋祥这样一个恶毒的豺狼,哪怕就是搭上自己的未来和前途,也必须这样做了,是的,既然远古的先贤们创造了一个“玉石俱焚”的词语,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和价值。

任雨泽放弃了妥协和退让,他骨子里那种强烈的叛逆和反抗元素让他做出了这一决定,他推翻了自己曾今设计好的对许秋祥妥协和放过的方式和路线,他将要大义凛然的灭掉这个许秋祥,固然,赔上自己是让任雨泽痛心的,但放过许秋祥又会让他终身遗憾。

任雨泽坐在办公室里,他勉强打起精神,翻开几份文件,开始就觉得一行行的字在上面活动起来,像要飞;后来觉得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像一窝蚂蚁在纸上乱爬,他的这种对自己生命的扼杀,让他异常凄伤,他很难集中精神去好好的做点什么,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种悲壮的情绪在蔓延开来。

在剩下的几天时间里,任雨泽没有给江可蕊或者是乐世祥再打电话,似乎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了,他不能提前给江可蕊去解释什么,这本来也是没有办法去解释,只有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考验彼此的信任。

但信任到底是一种什么?卢梭曾今说过:要宣扬你的一切,不必用你的言语,要用你的本来面目。

许秋祥也没有在给任雨泽来电话,大家都在等待,都在思考,也或者许秋祥感觉到任雨泽一定会退让的,就算在自己刚刚和他摊牌的时候他不愿意妥协,但随着这几天的冷静,任雨泽一定会明白一个道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同样的,每个人的政治生命和家庭幸福其实也只有一次。

当省委省委季涵兴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苏良世带着考察组来到了临泉市委的时候,任雨泽和许秋祥才算在上次摊牌后的几天里第一次见面,许秋祥和任雨泽的精神状态就明显的有了差别,许秋祥神清气爽,开朗而且笃定,但任雨泽就不一样了,他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同时,给人的感觉他也心情沉重,忧伤低迷。

许秋祥是主动的招呼了任雨泽:“任市长,你好啊,这几天没见你,都忙什么呢?”

任雨泽低沉的说:“在思考。”

这话就让包括季涵兴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苏良世在内的检查组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把这认为是一个幽默了,许秋祥也笑了,说:“呵呵,看的出来,你的确思考的很艰难。”

许秋祥是一语双关的说了一句。

大家招呼过后,也寒暄客气结束,省委季涵兴副书记就逐渐的收拢了刚才脸上的笑意,他目光咄咄的扫视了一圈所有人以后,就很凝重的说:“这次我和苏省长带着检查组来到临泉市,是因为临泉市出了一些问题,什么问题我想在坐的都很清楚,但现在临泉又有一件事情引起了省上的关注,那就是你们豆腐渣桥梁的问题,这个问题将会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和矿山事故一起调查,请大家有个准备。”

说完这话,季涵兴就停顿了,他从在座的所有临泉是的常委和副市长的脸上一一的再看了一遍,然后说:“谁先来放这第一炮啊?”

苏副省长一直都默不作声的,作为调查组的副组长,他不想说什么,省上这次提前通知了临泉市,说要来让他们准备接受调查,其实也就是给他们一个准备的时间,相信这次调查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一切都会在很巧妙的设计下进行的,肯定是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但那个人绝不会是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

可以找个矿山安全员处理一下,最有说服力的当然是让那个矿长来承担责任,倘如事态的发展让他们这两个人也显得有点渺小的话,还有劳动局,安检局什么的,反正总不会是书记和市长来承担吧?

所以他懒得多说,这样的调查他参加的次数太多了,多的到了无聊和枯燥的地步。

他就把眼光看向了许秋祥,一般这样的调查最先表态的就是当地的第一责任人了。

但任雨泽说话了:“各位领导,你们好,首先欢迎你们来到临泉市,对于这两件事故,我们市委和政府是有很大的责任的,就说煤矿的问题吧..........。”

许秋祥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他开始冒汗,脸色也开始惨白了,他听着任雨泽的讲诉,他越听越心惊肉跳,头皮发怵,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他恐惧地畏缩着。

许秋祥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是恐怖的,他只想离开这个让他害怕的地方。

他往四周看了一看,啊呀!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的心更慌了,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呀!他的两手也不知道怎样放好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合适,他的头也嗡嗡的响起来,最可恨的是他的腿也有点哆嗦了,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呢?激动,紧张,害怕。

许秋祥就不断的叮咛自己:别慌,别慌。

可这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汗水一股脑儿往外冒,他整整衣领,拉拉衣襟;一会儿,又整整衣领,拉拉衣襟,他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呀!调查组的人也有一点惊慌,这不是他们预计的结果,不管是省委季涵兴副书记,还是常务副省长苏良世,他们这次来的任务本来是没有这一项的,他们绝对不想牵走一个市委书记。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改变初衷,因为在调查组还有北江日报的记者,同时,他们也有权利和有能力来接受,来处理这突变的局面,于是,季涵兴和苏良世的眼中都相应配合着闪动出了凌厉的杀气来,虽然季涵兴搞不清楚为什么任雨泽会违背乐书记的规划,但他也只能跟随任雨泽走出的棋路继续走下去了,这不是说他要迁就任雨泽,关键任雨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想来扭转方向都很难了。

任雨泽说出了整个矿山安全检查和本来要查封,最后因为许秋祥的干涉所以才形成矿山事故的前因后果,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给煤矿,给临泉市造成的经济损失是巨大的,不是百万,千万可以计算的。

在任雨泽说完最后一句话,季涵兴看了一眼正在瑟瑟发抖的许秋祥说:“秋祥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和解释的吗?”

许秋祥知道已经完蛋了,这个任雨泽疯了,他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这样的做法对许秋祥这种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他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所有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任雨泽多年轻啊,你的前途多光明啊,你用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和我一个老头子拼,你合算吗?

但事已至此,他看着任雨泽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许秋祥只好叹口气对季涵兴说:“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豆腐桥的问题,我到可以介绍一下。”

许秋祥慢慢的开始镇定起来,狡兔三窟,他也曾今有过这样的一种防备,想好了万一出现危局的应变策略,他多年宦海沉浮的历练,使得他绝不会轻易的就这样束手就擒,他并不是毫无希望的,棋局还没有结束,他还可以一拼,只是这次许秋祥不和任雨泽拼了,许秋祥要和省委拼,要和省政府拼了。

矿山的事情可以摊到自己头上,但修桥的事情呢,只要把这两件事情同时展现的省委和省政府的面前,让他们无法单独的处理自己一个人,只要达到这个效果,自己就有可能金蝉脱壳。

当然,省上的领导们也是可以同时处理自己和任雨泽,但这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政治事件,一个市同时出现书记和市长两人的问题,谁能承担这个责任,谁敢来承担这个责任?

李省长不敢,乐书记也绝不敢,不是所有的干部都像任雨泽这样是亡命之徒的。

季涵兴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苏良世两人就淡淡的对望了一眼,苏省长就说:“好,请许秋祥把修桥的事情介绍一下,这几天省内很多媒体都很关注这件事情,省上的领导也很关注。”

许秋祥就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其实这件事情早就有人反应过,当初很多同志是不同意这家公司承接这个建桥工程的,但这个公司的老总和任雨泽同志关系暧昧,是任雨泽同志一意孤行,强行让这家公司总包的,至于这家公司为什么偷工减料,背后有没有权钱交易?有没有腐败行为?这是大家一直关心的问题。”

季涵兴副书记暗自吃了一惊,至于钱权交易问题好处理,只怕是没人可以抓到把柄的,但这个任雨泽和人家女老板关系暧昧就成了大问题了,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任雨泽和乐书记的关系,要真是如此,只怕这任雨泽就算毁了。

季涵兴副书记没等许秋祥说完,就大声的呵斥了一句:“秋祥同志,我们这是一个严肃的会议,不要信口雌黄,无边无影的事情我们今天就不要再多说了。”

许秋祥也可以判定出省委季涵兴副书记的心意,许秋祥就更明白,这也是自己最后的一个机会了,拉上任雨泽垫背,或者真的可以躲过这要命的一劫。

许秋祥就毫无惧意的说:“季书记,我这不是捕风捉影,我这有一卷录像带,大家看看就知道了,这就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最好证据。”

说完,许秋祥也不等季涵兴和苏良世的同意,很快的从包里拿出了一盘带子,转头指了指提前放在墙角桌子上的一个放像投影机,对市委宣传部的谢涛辉部长对说:“谢部长,你来放给大家看看。”

季涵兴副书记和副省长苏良世都一起的邹了一下眉头,张嘴想要阻止,但怎么阻止呢?今天就是来调查这两件事情的,做的太过似乎并不妥当。

任雨泽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了,考验他的时刻到了,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但任雨泽没有颤抖,他很坚定的看着许秋祥,眼中喷射出了如刀的寒意。

这一意外的局面,让所有在座的人都紧张起来,特别是任雨泽的嫡系们,就在刚才,他们还大快人心的听着任雨泽对许秋祥的抨击,看着任雨泽一步步把许秋祥送进了死路,他们也都在幻想着许秋祥的很快消失,幻想着任雨泽的快速崛起,但现在,形势的发展太快了,又让他们有了惶恐和心悸,他们谁都不希望任雨泽和许秋祥出现玉石俱焚的结局。

会议室很静,只有放像机启动后丝丝的电流声,墙上已经打出了一块长方型的屏幕,接下来出现什么呢?

终于有图像了————不过奇怪的是上面并不是任雨泽,上面是一个土里吧唧的中年人和临泉市交通局肖局长的画面,就见两人坐在一个茶馆,那个土里吧唧的中年人对肖局长说:“我真的扛不住了,你看看我,我这一根小手指都被剁掉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那些人凶的很,他们要我说出幕后的指示人,当初你说是许书记让我在修桥的时候偷偷换下钢筋的,现在许书记一定要保护我啊,我受不了。”

这肖局长也有点慌乱的说:“你坚持几天啊,说过的不要来联系我,给你了好几万元钱,你不会出去躲几天,许书记马上要接待调查组,哪有时间处理你这事情,你放心的出去躲几天,等这里事情一了,我给许书记说,一定让他通知公安局给你保护。”

那个中年人还是喋喋不休的说:“我要见许书记,你们不保护我,我就去自首了。”

这肖局长恨恨的说:“你要这样做,你就去试下,看以后你能不能活着走出看守所,还把你不得了了,没我这几年的照顾,就你带那几个破人,你能揽到工程,这次就换了两天的钢筋,你一下就得了五万元,你还想怎么的?”

........。

会议室现在真的更安静了,大家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就连许秋祥也张圆了嘴,半天合不拢去,他已经不再是害怕了,他只是感到不可思议,感到晕。

省委季涵兴副书记说话了,他看了一眼苏副省长说:“老苏,我看这调查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了,我们回吧?”

苏副省长叹口气,有点可惜的看了一眼许秋祥,又沉重的说:“唉,走吧,我们先回去给领导汇报吧,调查组其他成员继续调查这两件事情的细节。”

两人说完都一同站了起来,其他人见这两位省领导准备走了,也一起站了起来,把他们送了出去,只有许秋祥一个人坐着,他还在想着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当任雨泽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任雨泽真的有点怜悯的看了许秋祥一眼,任雨泽知道,许秋祥彻底结束了。

当橙红色的夕阳洒在梧桐树上,斑驳的剪影在静静守望,夕阳将细碎的金粉洒在任雨泽傲然挺立的身上,形成了一道弧线,任雨泽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很长时间,在他回身的一瞬,他深深的皱纹里刻下了哀伤二字。

他为许秋祥哀伤,也为自己哀伤,还有为所有生存在这个权利场中的人哀伤,为什么结局往往是这样,为什么大家非要如此?很多问题让任雨泽的哀伤更加浓郁了。

任雨泽用力的长嘘了一口气,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的情绪好起来,而后,他回过身来,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说:“谢谢你,萧先生,我还以为这件事情本来是不会成功的。”

电话的那头就传来萧博翰同样有点淡然的声音:“有难度,要让那个项目经理按我们的设想配合,的确是动用了很多手段,进市委换录像带,也很惊险,好在我的几个高手没有在你们上次的“惊雷”行动中落网。”

任雨泽唇角就挂起了一丝微笑说:“你前天说办成此事以后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只要不违背道德和法律,我都可以答应你。”

萧博翰似乎也轻笑了一声说:“我的条件就是:信任。”

任雨泽有点疑惑的重复了一句:“信任?”

萧博翰清晰的说:“是的,信任!录像带我毁了,但不管我毁不毁,其实都是一样的。”

任雨泽理解了萧博翰的意思,不错,如果自己不能给予他信任,就算他还给了自己录像带,自己也一样的会怀疑他是不是翻录一盘捏在手中的。

任雨泽看着远处的晚霞,淡淡的说:“我答应你这个条件。”

任雨泽说的轻描淡写,但只有任雨泽自己知道,这个条件或者需要自己用一生的时间来履行。(第一部结束——第一部结束——第一部结束)

飘扬致谢:感谢大家的支持,更感谢大家的宽容,《官情》第一部终于完本结束了,历时了半年,还算好,没有断过更,没有太辜负大家的期望,但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写不出来,所以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们,你们的支持真的让我感激不尽,同时也希望看过这本书的朋友们,能够继续的支持本书的续集,第二部已经在本书的后面开始更新,希望大家能喜欢,下一部会进入一个新领域的继续博弈。

期望你们对新书的投票和收藏,这对我能不能上推荐,能不能多更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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