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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雨泽意识到杨喻义开始对自己进攻了,他也变得小心翼翼,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杨喻义笑了笑,说:“杨市长,他们说的那个给车本立撑腰的市领导,是说你?还是说我,还是说其他同志?”

杨喻义也一笑,说:“谁知道呢,这纯粹是闲着没事的人在乱嚼舌根。车本立是凭他的本事在北江市立足的,又不靠谁撑腰才发起来的,跟你跟我跟市里的其他同志,都扯不上关系。”

“说得好!为作党委、政府的一把手的你和我,在工作中,可能会对某些有突出贡献人或者某些上规模的企业给予一定的关怀关照,这是很正常的,但是,这种关怀关照,是一种支持,一种褒奖,绝不是什么撑腰。”任雨泽说道。

“对,对对对,任书记说得对,这样的话,是不是明天我们照常开标?”杨喻义一下就把任雨泽逼到了墙角。

任雨泽犹豫一下,看了看墙上的钟,说:“杨市长,你说有事找我,不会就是过来跟我说这事的吧?如果是招标的事情,我看这次还是在等几天决定,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给群众一个交代吧?”

杨喻义冷冷的看了任雨泽一眼,事情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车本立的这篇报道,或许就是任雨泽默许的,任雨泽本来自己是不便出面干涉招标的,但现在有了车本立的找个报道,也就自然而然的给了他一个干预的契机。

杨喻义稍微一沉思,说道:“书记,这招标不是儿戏,我建议还是明天宣布。”

任雨泽反唇相讥:“正因为不是儿戏,所以才更要谨慎。”

杨喻义一时语噻,愣一愣说:“刚才徐海贵往我办公室打电话,说要市委、市委政府要替他作主,把那个恶意中伤他的作者‘义眼’和其幕后人查出来,还他一个公道。”

任雨泽皱了皱眉,说:“这个徐海贵也真是的,报纸上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那个打人的人就是他徐海贵,他这样对号入座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找什么幕后指使人,把事情也想得太复杂了吧。你告诉他,别太急躁了,市招投标管理委员会肯定会优先考虑的,但前提是,他的为人,他的公司要经得住推敲。”任雨泽把“推敲”两个字说得很重。

杨喻义看看今天这事情只怕难以解决了,咬咬牙说:“行,但我还是希望不要耽误太长时间,请任书记早点拍板,我先回去了。”

杨喻义说着,正想告辞,却见副市长岳苍冥在文秘书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岳苍冥是这次招标投标管理委员会的副组长,这个人和杨喻义的关系一直是远不远,近不近的,杨喻义一直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头,可就是总未如愿。

似乎两人在性格和处事态度上还是略有差异,这就限定了两人的感情无法达到新密的融合,而岳苍冥本身又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干部,杨喻义虽对他耿耿于怀,却也不敢怎么太为难他,最多就是在岳苍冥汇报工作的时候故意找点岔子,仅此而已。

现在杨喻义就很有点担心了,他岳苍冥跑来干什么?杨喻义想了想,觉得岳苍冥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为工程招标的事给任雨泽汇报的,便没有急着离开。

岳苍冥看到杨喻义在任雨泽这里,显然也是有些意外,这任雨泽和杨喻义的相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自己让杨喻义看到自己过来,他一定不会高兴,岳苍冥的神色里藏着几丝不自然:“杨市长也在啊,我昨天和任书记约好今天去看一个客户的。”

岳苍冥还是解释了一下,但看到任雨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岳苍冥脸有点红了,他明白,任雨泽是看出了他的心理。

“嗯,我也是过来跟任书记汇报工作的,那你们忙吧。我就先告辞了。”杨喻义站起来,说。

任雨泽却抬手示意杨喻义坐下,任雨泽感到现在刚好就是一个机会,所以有意问岳苍冥:“苍冥,大桥工程招标的事情怎么样了?”

岳苍冥就含糊的点点头说:“还顺利。”

“那好,正好杨市长也在这。刚才我跟杨市长还谈到这件事呢。你说说吧,是有了结果还是有了什么新情况。”

岳苍冥肯定也是对早上的报子看过的,也明白这其中的一些问题,现在让他来说,他真的还是有点为难的,但在面对任雨泽和杨喻义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在他们面前耍滑头,这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当初任雨泽在临泉市的时候,和自己是临市,自己早就听闻过许多他的传奇故事了,想当初,自己还曾经暗自佩服仰慕过他的。

后来自己和任雨泽遭遇在了北江市,自己更是亲眼所见任雨泽大刀阔斧的冲杀而来,让杨喻义一路败退,自己对任雨泽更为敬佩,可惜,不管是任雨泽,还是自己,最近都很忙,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聊聊,自己就是想要和任雨泽结成一个统一的战线,但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平白无故的投靠,那会让人看轻和不屑的。

但今天呢?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岳苍冥看了看杨喻义和任雨泽,说:“任书记,杨市长,是这样的,本来呢,市招标投标管理委员会根据这次的招标情况,经过综合考虑,都定好徐海贵中标了,准备今天下午给你们两位领导汇报之后,明天就发通知书了。可今天一早的《北江日报》却登载了一篇讨论工程招投标的文章。该文说韩阳市某开发商不讲诚信,打伤业主,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文章里说的那名开发商指的就是徐海贵。对了,你们二位领导应该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吧?”

任雨泽点了点头,说:“我和喻义同志都已经看了。”

岳苍冥说:“很多群众看了报纸后打来电话,说徐海贵出身黑道,不讲诚信,这样的人无资格承揽北江大桥工程。”岳苍冥说到这又看了杨喻义一眼,继续说道,“关于文章中提及徐海贵打伤业主一事,我们已向韩阳市相关部门进行了核实,确有此事。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得重新考虑这次的中标人选。”

任雨泽也很快地明白了,这是岳苍冥在对自己伸出了橄榄枝,作为岳苍冥这么精明强干的官场高手,他应该早就看懂了这盘棋,任雨泽用意味深长的眼光飘了岳苍冥一眼,说:“苍冥同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招投标委员会的意思?”

岳苍冥说:“我跟委员会的几位同志交流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是让我先跟你们汇报,看你们是怎么个意见。”

杨喻义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这个岳苍冥也太可恶了,在这里说起了这样的话,杨喻义冷冷的看着他,说:“岳市长,杭正固同志是招标组的组长,你也征求了他的意见吗?”

“征求过了,杭市长是不太赞同我的意见。”岳苍冥说。

“理由呢?”任雨泽不紧不慢的问。

“是啊,他反对的理由呢?”杨喻义也问,因为他知道,常务副市长杭正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杭市长他觉得文章所说的有关徐海贵的事情都是去年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个就更改决定。再说,他一致认定这是徐海贵的竞争对手搞的鬼,其目的就是要让徐海贵在这次招标中出局。对这种动机不纯的攻击行为,杭市长的意见是不予理睬。”

任雨泽没等杨喻义说话,先把话头接了过去:“不予理睬?这好像不太妥吧。群众的意见挺大呢,我听发改委主任吉琼玉说不少群众打电话到市委办和市政府办,说徐海贵黑道出身,不能让他在北江涉足任何工程,群众的呼声又这么大,我们仍不闻不问,群众会怎么说?万一到时建成的北江大桥真有质量问题,出了事故,又由谁来负这个责任?”

任雨泽用炙热的目光扫视着杨喻义和岳苍冥,他们两人都不好接任雨泽的这个话了,谁敢在这个的事情上打保票呢?

任雨泽顿了一顿,又说:“这样,我和苍冥同志还是先去看客户,这个大桥招标的事情,我们必须重视起来,下午我们到招标组开个工作会研究一下,这件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岳苍冥频频点头说是,待任雨泽说完了,又问杨喻义有什么指示没有。

杨喻义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任雨泽已经成功的找到了一个亲自介入的机会了,事情就变得更为复杂起来,他只能点点头,说没什么事情了。

任雨泽带着岳苍冥和王稼祥,离开了市委,到下面那个客商工地去了。

到了下午,任雨泽亲自参加了招标组的一个工作讨论会,会议由常务副市长杭正固主持,这里面实际上任雨泽的人并不多,除了王稼祥,发改委主任吉琼玉之外,也就是刚刚显露了一点态度的岳苍冥两人,当然,还有几个二三不靠的评审砖家也可以争取,但砖家在这个地方是微不足道的,他们的话语权也没有多少。

任雨泽一走进了会议室,所有人都还是客气的站起来招呼他,任雨泽就看了一下,杨喻义没有到场,任雨泽微微一笑,形势对自己很有利啊,任雨泽就装着没有发现一样,点头示意会议开始。

其他人也是在奇怪的,为什么杨市长没有到会场呢?他不来,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

会议一开始,岳苍冥就把任雨泽上午当着杨喻义的面跟他说的话作了“原话”传达。刚传达完,几个局长们和一些和杨喻义关系密切的领导就纷纷发言不赞成为了一篇小稿改变原有决定,坚决反对让车本立中标。

有一两个岁数快到退休年限的局长更是激动,一点都不给岳苍冥留面子,在发言时声音很大。

他们吵,他们闹,任雨泽默默地听着,看着,不插话,不打断,让他们尽情的表演,等他们说够了,吵够了,任雨泽便把清了清嗓了,缓缓说道:“我们现在是开会,不是争吵,所以请有的同志注意一点情绪。”

这几个人见任雨泽说话了,才稍微的缓和了一下。

任雨泽又说:“请苍冥同志把话说完,不过在说完之前,那一位随意的打断或者再如刚才那样闹,我就只能请他出去了,希望不要让我给他难堪。”

说完,任雨泽冷峻的眼神就在刚才那几个局长脸上扫了一遍,倚老卖老,哼,别人怕你们,我是不会怕的。

会议室一下还是安静了下来,虽然说要退休了,可以放任一点,但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真要是让任雨泽把自己赶出了会场,这老脸就算丢尽了,你还别说,这小子说到做到,他真能那样干的。

等会议室的次序恢复正常了,岳苍冥继续说:“刚才几个局长先后都作了发言,说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下面我也说说我对此事的看法吧,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在座的各位多多包涵指导正。在说谁中标之前,我想先说说我对徐海贵和车本立这两个人的一些看法吧。车本立这个人,我认识他有一两年了吧,因工作的关系,与其多多少少有些接触,也从一些领导和一些干部一些群众口中,还是听到不少对车本立这个人的评价。基本上,在大家看来,车本立是一个非常有能力而又富有善心的生意人。车本立出狱后,仅用两三年时间就创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这对一个刑释人员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但他做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能力、善经营。”

说到这,岳苍冥觉得有些口渴,便暂停了一下去拿杯子喝水。他没想到,一个国资局的局长却见缝插针地发起了言:“论能力,人家徐海贵也不比他车本立差嘛。”

任雨泽眉头一锁,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一放,这个局长一下醒悟过来,乖乖的闭上了嘴。

岳苍冥一笑,说:“你说得很对,论能力,徐海贵和车本立确实差不多,但是,车本立是怎么发起来的?他是把自家的房子卖了开个小砂矿赚了点钱,又贷了些款才办了公司开起医院的。这一点,不仅在座的各位了如指掌,就是随便在大街上拉个群众,他都能说出个大概来。但徐海贵呢?一个黄、赌、毒俱全的娱乐城的打手,他是怎么从一个打手摇身一变成娱乐城老板的?又是怎么一步步积累使其事业快速扩张的?在座的有谁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您们知道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王局,你是韩阳人,你知道吗?”岳苍冥又问审计局王局长。

王局长说他对徐海贵了解有限,不清楚徐海贵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岳苍冥这才说:“断定一个人仅凭猜测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讲究的事实,车本立控股骨科医院后,为30多位贫困骨折患者免费实施了内固定的安装和拆除手术。车本立前前后后资助了10多名学生,这些都说明什么,说明车本立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社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就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这样的企业家,才是我们需要的企业家。”

任雨泽在岳苍冥说道这些的时候,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和车本立关系还算比较近了,但对车本立的这些事情却都一无所知,自己仅仅是凭借自己的感触在判断着他的为人和性格,却没有像岳苍冥这样详细的了解,这就是自己过于官僚的缘故啊。

现在看来,岳苍冥对此事也算是有备而来了,他用细心的观察,周密的调查,无懈可击的论述,来为自己挽回一局,真不错,果然有大将的风度。

岳苍冥确实也一直想在这件事情上给任雨泽送上一份大礼的,从招标刚一开始,徐海贵的价格擦着标的一出笼,岳苍冥便知道露标了,肯定有人给徐海贵放了水,自己也经见过太多的招标,但这样靠着标的走的招标,还真的没有见过。

那么谁会给徐海贵放水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很快的就把岳苍冥的思路带到了这次招标的暗战中来了,他明白了,这一次是杨喻义要对任雨泽展开的一次围剿,在招标上,杨喻义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他要让任雨泽败的彻彻底底。

看透了这一点,岳苍冥变认为,自己要想办法帮任雨泽,用这个事情来表达自己投靠的决心和献礼,他开始对车本立和徐海贵都做了详细的研究,但很遗憾,好几天过去了,他却找不到扭转乾坤的方法。

直到今天早上看到了这篇《北江日报》的报道,他才找到了机会。

岳苍冥现在继续着自己的侃侃而谈:“相比之下,徐海贵他为社会做了些什么?他一身痞气,动不动就用武力来摆平问题,今天报纸上发的那篇文章,从干部到群众都对徐海贵议论纷纷,不少群众建言把徐海贵的标判为废标。大家意下如何呢?我的意见是,这次工程招标改为车本立中标。这样做,不是我们一味的听民言,顺民意,也不是我们存有私心,暗箱操作,照顾北江本土的企业家,而是综合两人的资质、标价及双方人品等要素才做出此番决定的。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看法,大家有什么不同的看法,都可以说出来,争取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拿出个结论来,也好跟对此事给予关注的广大市民交差。”

岳苍冥的话,让会议的势头出现了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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