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弹怕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百二十一章 斩鲸行(13),黜龙,榴弹怕水,新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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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张行动摇了。

是真的动摇了发自内心的动摇了因为这位中丞向他展示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离奇、震惊却充满了想象的余地。。。

张行几乎可以想象一旦自己点头成为这位皇室重臣的义子便可以轻松越过许多无形的障碍他会在靖安台内部如鱼得水只要资历和修为到了就能轻松换上代表了登堂入室的朱绶包括日后转任军中地方出将入相也都如履平地。

说白了这位无子中丞的义子身份就是一个门票一个让他可以实至名归的门票没本事那也就是跟薛亮一样混个看门的但有本事完全可以登堂入室直指南衙。

而如果是那样的话便是跟白有思之间的一点私念也都没了那个大家一直回避的问题——门第出身天差地别。

但这还不算是最难得的。

最难得或者说最直接、最让张行动心的好处是只要他点了头就能立即触碰到大魏的最高权力。

确切无疑的最高权力因为这位大宗师本身就是帝国最高权力的代表人物他是南衙执政们的一极独立掌握着大魏绝大部分特务力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因为他的身份和无血缘后代的特征堂皇切割了一部分皇权出来——要知道事到如今那位圣人的性情大家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二他要的就是一个唯我独尊平生最看不得则是别人违逆但即便是这么一位主面对着这位皇叔也完全无能为力。

最极端的埋伏下三百刀斧手都没用或者说就是个笑话。

那么张行完全可以转身去做这位中丞的智囊通过这位中丞去做一些大事下到重新检地清赋上到抑制那位圣人的骄固之心尝试从最高权力出手给这个已经在基本面上紧绷到不行的政权做疏通。

甚至张行一瞬间就想到了如果直接这么做那这位讲规矩、爱秩序的中丞恐怕会不同意。但是不要紧他张三郎可以去动员起这位中丞的其他七八个义子结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势力然后在靖安台内部操弄权柄推着靖安台这个强大的官僚机构去自我抢权、扩充然后架着这位皇叔做事情。

架着架着只要架到了一定程度这位皇叔想不做权臣都难包括架到皇位上也未尝不可的。

具体过程张行都有脑补了偷取伏龙印调走、收买北衙高手然后再来一个夜夺玄武城直入西苑喂圣人吃饼搞起事情来谁怕谁啊?

一句话只要答应了对方不光是立即有了个天大的靠山再不忧虑什么安全问题还会有无上的前途可期待甚至有一条肉眼可见的能让自己来做想做事的途径摆在眼前。

与此同时如果拒绝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最好也是呵斥一顿从此升不到朱绶绝了靖安台体系的前途吧?最坏说不得一巴掌拍到最下面的黑牢里去。

但是如此巨大的反差道路只在自己目前张行却始终说不出明确的话来。

“中丞。”

白有思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而且一听便知道是难得情绪失控了。“天下如何有这般道理堂堂执政公然抢下属夹带中的人才?”

“如何不能有?”曹林身形姿势丝毫不动直接瞥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白有思。“这就要看思思你到底爱不爱惜人才了?如此人才你能给他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若张三郎做了我的义子下次去你家里见到你父亲说不得便能有一张椅子了你说是也不是?”

“我用张行非是以白氏为私。”白有思当即作色。“实在是将他视为同列之友而当日家父确实曾有邀约但也被张三郎给即刻回绝了。”

“若是如此夹带中的人才又算是什么言语?”曹林含笑以对似乎是在面对一个闹脾气小女孩。“实际上上下不还是将他视为你白巡检的私人吗?”

事实上恐怕还真是如此张行心中黯然一时。

“这是时论浅薄不得已如此言语罢了。”白有思颇有些羞愤之态。

“那就让张三郎借老夫的威势破一破这浅薄时论好了从此一飞冲天。”曹林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来大袖飞舞铜铃作响惊得满塔悚然。

也惊得张行心中一震猛地抬头。

便是白有思也不好再擅自开口。

这倒不是白有思怕了这位大宗师而是她已然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只能是张行自己做主而且一念至此女巡检便已经下定决心若张行自有打算她固然无话可说但若是张三郎愿意继续履约随自己再度前行一程哪怕只是今日一回决定将来也不过是区区一程路那也要豁出命来力保此人安危。

司马正以下朱绶、黑绶、白绶、巡骑虽说只是一人之私情前途有些事不关己但既然到此便是信不过张行才能的也愿意信一个中丞的眼光又如何能不在意?

故此众人早早将目光汇集起来却和曹皇叔一般只落在张三郎一人身上。

“中丞刚刚我震动一时复又百思回转。”又等了片刻张行果然缓缓开口。

“这是当然的。”曹林失笑以对。“以你的聪明必然要有考量所以考量妥当了吗?”

“我有三个问题颇显冒昧。”张行言语俨然诚恳至极。“还请中丞原谅属下突兀务必答一答如此才能下定决心。”

“无妨。”曹林笑道。“我查阅文案还发现了你一个优点那就是谋则谋但真要做决断的时候从来不拖泥带水从来都是干脆利索今日咱们就在这塔中莫说三个问题便是三十个我也当场回答妥当让你下定决心。”

“第一问请问中丞按照规矩中丞有召与陛下有召是否有类似之处我是说陛下有召奉者忠不奉者不忠中丞这里召我为子若奉自然不提可若不奉按照规矩可有不德之处?”张行认真询问。“我之前拒绝过白公的邀请当时自觉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却还是不知道中丞这里如何毕竟中丞是我正经上官。”

“没有。”曹林沉默片刻同样认真以对。“天上有至尊四位可这天下唯圣人一人而已也只有圣人可作威作福我虽是皇亲、执政也是你现管的上官却当不得这个忠字实际上这是先帝在位时常常强调的所在州郡别驾、黑绶出自中枢分权刺史、郡守使州郡主官不得为威福便是这个意思了我有心将你从白氏夹带里掏出来也是这个意思。”

“那好第二问属下请问中丞皇室近亲承天景命贵重一方;大宗师威凌四海自成天地;南衙相公、靖安中丞更足以宰执天下称量社稷而中丞既是皇亲又是重臣还是大宗师那敢问中丞到底哪一个才是中丞立身根本?”张行继续顶着压力来问。“或者说中丞平素讲规矩却不知道从最根本上讲的是哪一类规矩?”

“问的好!”曹林这一次想了许久方才缓缓以对“家国一体皇亲重臣并不矛盾都是要辅佐陛下使大魏安泰这才是我最根本的规矩。至于说大宗师这个身份以前确实有些念头可随着年岁日长我却只想让大魏安泰传递万世不再苛求个人进益了。当然也不是全然不管而是顺水推舟以家国为重。”

张行依旧神色凝重再来拱手:“最后一问若要大魏长治久安必要清理祸患敢问中丞中丞本人以为大魏之患哪一处最重?是门阀层出不穷自相迭代把持军政?还是地方豪强林立使大魏为政止于县邑?是东夷两次得胜人心厌战渐失统一之机?又或是北荒与南岭地方偏远荡魔七卫与真火教各自倚仗至尊威势使南北两处郡县难名?亦或者说是说巫族为天险所隔终究有些难以把控?”

曹林沉思片刻身形依旧纹丝不动却表情严肃起来居然反问回来:“第一问我晓得你是害怕是为自己安全来问的;第二问我也懂你是怕明珠暗投是为前途来问的;这第三问算什么呢?为什么来问的?”

“为一点私心志向。”张行脱口来对。

“好好好。”曹林已经摊着那只手然后重重颔首。“我知道这一问关系你能否接过我这只手下跪称父但不管这一问咱们能否对的上你能问到大魏局势我都是无话可说的这不是私心是公心。”

张行只是赶紧微微俯首。

“门阀问题确实严重先帝就曾说过此事而我以为一则现如今大部分人才都还在门阀里二则门阀因为一些事情本就与皇室亲近且有功勋所以这件事情最好是光明正大用贤用能去芜去杂顺其自然。”言至此处曹林不由失笑。“他们身份高给他们一个位置便是然后能者上庸者走顺者昌逆者亡如是而已不清楚的时候有位子不给他们难道给无名之辈就更好了?”

张行并未作态。

“豪强是个大问题尤其是东齐、南陈故地豪强林立是事实朝廷之所以用靖安台巡组制度很大一番力气就是在打压豪强上。”曹林依旧言之凿凿。“这点要严抓不放丝毫片刻都不能懈怠。”

张行重重颔首。

“至于说东夷人巫族人还有北荒南岭的事情其实都很重要。”曹林喟然一叹。“东夷人是统一天下最后一个大阻碍北荒南岭不光是大魏能否统治妥当的事情还牵扯到两位至尊对大魏朝的姿态哪个不重要?要我说都是必要之事。但事有缓急患有内外攘外必先安内铺陈也要由内而外。所以这五件事非让我排列个顺序却是镇压豪强之事居先;门阀与东夷事随后;北荒南岭事再后至于巫族那里非将北荒收拾妥当沟通天险否则大事难成倒是摆在了最后。”

张行连连颔首不及明显有了一丝释然之态。

“所以我答完了你又如何做答?”曹林见到对方如此表态却是立即含笑追问。

“恕属下狂悖不敢受此大恩。”张行恭敬俯首长揖不起果然是没有拖泥带水。

塔内再度鸦雀无声白有思昂然抬头盯住了前方张行却只能更加低头相对然后只能看到身前紫袍微微平地生风鼓动。

而片刻后随着一阵铜铃响起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却只有简单两个字:

“为何?”

“因为中丞前两答甚宽下属心境第三答却委实不敢苟同。”张行俯首不起。

听得此言非止曹林白有思、司马正、秦宝三人也都明显微微色变。

“那你想的第三答又是什么为先?”片刻后曹林收起双手负在身后来问。

“属下不敢说。”张行给出了一个奇怪的回复。

曹林便要冷笑但不知为何却又忽然怔住继而久久肃立不语。

与此同时铜铃声反而响起。也就是在铜铃声中白有思忽然醒悟过来却毫不犹豫咬牙上前:“中丞张三郎非是为私心拒你而是出于公心有些事情若中丞都不能为又为何要逼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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