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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猴子不相信地惊问。

“是我呀,猴子!”

二姨太娇里娇气地答。

邓猴子把衣服往炕里一甩,光只脚就“噗噔”下了炕,热泪盈眶地扑向二姨太,两手搭肩地端详,“两千多个星辰日月,还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儿,彩秀!”二姨太“你个骚猴子还想着我彩秀”就心酸地扑到邓猴子的怀里,狺狺地抖着肩膀哭上了。邓猴子紧紧地搂住二姨太,肋骨嵌入到二姨太暄腾的胸里,泪水在核桃纹里滚动,在二姨太花缎子布衫上洇成朵朵泪花。

二姨太为啥敢冒大不韪来看望邓猴子呢?这也是强忍恐惧伪装脆弱,为保全个个儿的无奈。她深知邓猴子的致命弱点,就是对女人情有独钟。只要你耍耍贱儿,掉几滴眼泪,再叫他尝尝甜头,邓猴子就会心软得像面条,啥大事儿也就秸秆挑糊糊,提啥了?这又正赶上邓猴子拉屎闹痔疮,你来看望他,他还不感动得大鼻涕拉多长啊!就这一下子,足足击倒邓猴子心中犯堵的墙,换来他的怜香惜玉,饶恕你的罪过。

二姨太突然的到来,天上掉馅饼,叫邓猴子是又惊又喜又感激,可也胆儿突突地埋怨二姨太不忘旧情的莽撞。这要叫马六子知道了,还不松花江水翻腾宝宝山上天,大打出手啊!就大傻瓜刚独揽大炕一个人的被窝,要知道,不也得摔盖帘子砸大铁锅呀!二姨太呀二姨太,你重情重义也太胆大了?嗨,二姨太呀,你见异思迁,这也是出于无奈。这个破家,俩个不省事儿的鳖犊子,还有个能吃人的母夜叉,我还有啥怪你的了?能怨谁,你一个大老爷连个个儿心爱的二姨太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个爷们吗?

对于男人和女人,世上啥最有杀伤力?一个是初恋;另一个就是旧情复燃。

老夫少妇,遥遥的久别,天涯海角,大难邂逅,夫内疚,妾惭愧,感情的焦灼,泪水滂沱,还感不够境界,迸发苟合的爆裂,才够完美。

邓猴子哪架住爱妾二姨太的诱惑,哪管马六子玷污不玷污,糟蹋不糟蹋,泔水不泔水,朝思暮想的邓猴子,此时此刻此景只有重占蓬蓬茅庐涓涓泉水的冲动,哪还管得了那些了?

老牛破车疙瘩套,本是同船渡,今非昔比,夫已不是夫,妾已非妾,虽不是原汤化原食,也轻车熟路,哪还有操守可言,灶坑着火,烟囱冒烟,一对情人般的开偷!

二姨太心急火燎,就跟当年和马六子偷情,给邓猴子戴绿帽子时一样的,又偷前夫的给马六子王八盖上刷绿色。邓猴子更是迫不及待,秋过冬去又当春,旧情蜜意又重温,糨糊一锅,一锅糨糊,谁又说得清?

邓猴子提溜上裤子,呼搧着鼻翅儿说:“我心抖抖的,咋头一次感觉有偷人的感觉呢?” 二姨太拂拭衣襟压的褶子说:“偷着吃香吧?这口你要吃惯了,你还屡教不改了呢。”邓猴子问:“都说骡子白废,你个骡驹,原先怨我瞎跑,彩秀你这又偷又嫁的,咋也没揣上个狗犊子?”二姨太一抹眼,“谁知道呢。我那会儿偷马六子时,以为你不行,就想借种下蛋,也没怀上?这几年了,马六子壮得牛似的,神没少费,这肚子不争气,管喝汤胀肚了。”邓猴子一谝,“你是传说的凤雀儿,天生就没有蛋包,不是下蛋的鸡!我也不是调剔人,你就回来,还跟我一起过日子吧!”二姨太一副可怜相,“这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既然走了这不该走的一步,不好再凤凰窝脖儿回头了?”邓猴子也凄婉地说:“嗨,我这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哪好再想癞蛤蟆吃天鹅的回锅肉了?这肉吃多了,有时不知香。没了,才知这香,回味无穷啊!我能失而复得你的一份真情,我就知足了。你这一来看我,我这硬梆已死的心又活泛了,还能咋的你?错,都是我的错。为了美色,不惜动了邪念,个个儿也好悬没把老命搭进去,不置当啊!不过,这马六子太壳物,我这心能放过你,这面子上也放不过马六子这个盗花大窃!这小子往我脸上抹人屎啊,太臭人了。这要不人家杉木有良心,看我还有用,救我一命,我哪还有这份非份之想能见到你啊?我看你也不愿回来,破镜难复,覆水难收,咱俩夫妻难圆,就做个露水夫妻吧!”二姨太砍快地说:“啥露水不露水的,只要你这老棺材瓤子没躺进棺材里,还有一口气,我到多暂都是你的。不过,你想偷我,你就得放过马六子。”邓猴子一怒气,忿忿不平地说:“我这口气就浮在嗓子眼儿,咋咽吧?只要一打嗝,我这两眼就着火穿烟!”邓猴子搂过二姨太,“只要你就这么乖,听话,我的心还能平拂一些。”二姨太哄着邓猴子,嗔娇娇地拿双大眼睛夹着邓猴子,“你个老死鬼,就想拿马六子牵着我呗!你要不弄回个惹事儿的三儿,早对我这样儿,我能忍心走这一步吗?这又念我的好了,舍不得似的。这你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抖上神了,要再有好的,你还能偷我这个烂瓜歪枣的了,早忘大脑勺后去了?”

“嗨,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个活计呀,就跟看海一样。远看风平浪静,近看汹涛骇浪啊,不好干!”邓猴子拿嘴亲了二姨太一下,愁苦地落下脸,“这刚搭边儿,不知哪个道上的就盯上了。瞅着那意思不像对我,可也吓我一屁股的屎。气归气,瞅马六子对你还不错,穿金戴银的当正房的待敬,我也不能瞅着叫你守寡啊!这杉木的粑粑腻我算摊上了,就得溻着,要不咋整?杉木对马六子可是貌合神离,叫马六子别唬咧咧地老往杉木那跑,还是别贴乎太近。日本人那玩意儿,驴豁的,用你热亮盖朝前,不用你,一脚的事儿?就那缺德玩意儿,有啥义气可讲啊?我这不也熥着呢吗,有那吃闲饭干拿一百二十块奉票啥党的参事罩着,五百块现大洋年俸杉木拿来,我在上任。”

“你这吃双饷了,可得把这院子这房子拾叨拾叨了。瞅这几年造的,我都不敢认了?”二姨太听邓猴子提起杉木脸一红,开启好看的鼻沟下两瓣儿鬏儿蕾翘翘唇角说着,从小衣襟的兜里抠出几弤奉票,“这是一千块,毛是毛点儿,扎咕一身像样点儿的衣裳,好上任哪!”

“还叫你惦记。”邓猴子高兴地接到手,来劲地说:“那是啊,我得重整旗鼓,再壮山河!别叫我的二姨太小瞧了我,我邓子森谁呀?”

“邓猴子呗!”

“咯……”

“哈……”

两人相拥相亲嬉戏闹得正热闹,大傻瓜风风火火从外面闯了进来。

大傻瓜这些天叫邓猴子老底肥追得老土豆开花地闲着没事儿,到东西前后院扯老婆舌,听一个上门要饭的小叫花子说,有个妖精上了她家。

大傻瓜一瞅眼前这情景,傻愣了。邓猴子和二姨太也造晕了。三个人都不知所措。尴尬地面面相觑。

大傻瓜先缓过神来,一人独霸鳌头这刚得谱,这跑出去的狐狸精又跑回来放屁搅和,大傻瓜她是又恼又气又没辙,一屁股坐在地上撒开了泼妇,大哭大闹,寻死寻活。

正当大傻瓜闹得难解难分之时,又“锦上添花”,马六子闯了进来。

马六子是听巡警长于小打的报告。于小是听老叫花子捅咕的。老叫花子是按着吉增的嘱托盯着二姨太的。吉增是按着从邓猴子露面那时哥仨馇咕的谋略布置的。这下的暗套儿一环扣一环,二姨太哪里知道早有人等她上套啊!

哈哈,家里下米,外头烧火,这锅粥,可一下子沸反盈天了。

马六子一瞅眼前果真如于小所说,不愿来啥就真来啥,二姨太还真的找上门来和邓猴子幽会了。

大傻瓜一瞅马六子,甩着大鼻涕,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对马六子大着嗓子嚷嚷,“马六子你个王八蛋!你给老邓戴绿帽子,老邓又给你一还一报,你俩个乌龟王八,都这破货惹的。你还不动手等啥呀,揍她呀?”马六子怒怒地攥拳心如乱麻,“马六子,不是我吃醋,也不置当我吃醋,我是瞅着你当活王八心里不忿?这破货已是你老婆了,还回来找老邓干啥,还不是想解嘎渣儿啊?妈拉腿的,马六子你没瞅才刚呢,他俩已原汤化原食了。那俩人亲热的,我都张不开嘴说,呸!”马六子叫大傻瓜这一挑唆,七窍生烟,脑门生火,不想发生的发生了,怕啥来啥,报应啊!“咣”一拳在邓猴子脸上开花,随后一顿劈头盖脸的组合拳,打得邓猴子鼻口穿血,连吭声都没吭声,就地堆在炕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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