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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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安葬月凤的山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月凤的墓地，月凤的墓地本被一群野生山楂树包裹其中，现在那里除了几棵迎风摇摆的山楂树，别无他物。ua二不甘心，仔细查看了地形，认定这里就是月凤的墓地，凭借记忆，ua二在两棵山楂树中间的位置动手挖掘起来，挖掘器具是事先准备为月凤坟墓填土用的一把ia铁铲。土质松软，加上挖掘速度快，红茬棺材很快lù头，但棺材已是破损不堪，棺盖没了，里面的月凤赤lu着尸体，鲜亮的寿衣变成一条条碎片散落在棺材里，除此，月凤的胳膊ui全被人用利器凿断，身上的首饰也被人偷去。如此凄惨局面，ua二顿时惊呆，脑袋轰鸣着，像有千军万马在里面奔腾，随后他握紧拳头用力砸向身旁的山楂树，山楂树被他的硬手砸得满地落叶，直到满手沾血他才住手。他蹲在月凤的尸体旁，很快理出线索，破坏坟墓的家伙不是盗贼，而是刻意的破坏者，至于那些首饰是顺手牵羊的把戏。一瞬间他眼前晃动起金福的身影，那天金福去家中谈了月凤火化的事，遭到他抨击，灰溜溜地离开，难道说这件事是金福干的？

ua二带血的拳头捏得嘎巴响，为避免野兽吃月凤尸体，ua二盖上破损棺材盖，在上面撒些土，这才离开。几日后，ua二雇了乐班、法师，为月凤买了更加漂亮的衣服，又为月凤买了新首饰。不过，为预防万一，ua二这次为月凤买的首饰是死人专用的，看上去金光闪闪，实质上那些东西都是用纸盒做的，上面涂了层金粉，看上去很以假真。ua二为月凤穿好寿装、戴上首饰，待法师做完法事，ua二打算在更高一层的山上落葬月凤。月凤被雇用的山民抬到新棺材里，盖好棺盖，有人喊了句“起”，月凤的新棺材便被抬起，跟在棺材后的乐班开始演奏。一路上吹吹打打，经过几座山峰，ua二在树木茂密的山峰上停下脚步，命人在一处溪涧旁挖掘了墓地。月凤落葬时，有人点燃一串鞭炮。这是ua二事先准备好的，按当地习俗，死者重新落葬，必须用鞭炮赶走ia鬼，不然ia鬼们会经常缠着死者，和死者分享祭品。

这次偷葬月凤，做得天衣无缝，连ua铁匠都不知情。月凤被掘坟的事虽说他百分之百怀疑金福，可无凭无据，没法施展报复计划。另外，安葬月凤的确违反国家丧葬法，事情闹大，也不好向政fujia代。月凤三七的时候，ua二的悲伤减轻许多，烧纸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捶iong顿足，眼泪也不是很多，到了七七，ua二已经没了眼泪，把对月凤的满腹思念化作复仇力量。ua二的事业在不断高涨，房地产生意如日中天，转眼有了几百万不动产，但ua二始终没创建公司，始终是单枪匹马地干，始终往返省城与ua妖镇的公路上，天老大，他老2，过着自由行商生活，哪里的房地产抢手，他就投资买下，再倒卖出去。这样来来回回，让他赚了不少钱，时间也比较充足，他想干啥就干啥。

ua二换了新款带来电显示的手机时，ua妖镇大部分人还在用大哥大，甚至部分人连大哥大都没有。那个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初始阶段，像ua二这样头脑jing明的人在ua妖镇为数不多。有那么几个和ua二差不多jing明的人都飞出ua妖镇，甚至让自己的直系亲人也跟着飞出ua妖镇，血脉彻底从ua妖镇斩草除根。ia地方的人要是兜里有了钱，大都喜好显摆，喜欢听乡里乡亲、人前人后、咂嘴巴舌地说羡慕话，尤其没见过多少世面的ua妖镇镇民，谁家有人去了趟大城市，就会有人老远打招呼问城里都吃啥啊？对方要是回答ia菜ia碗ia碟的吃不饱肚子，那人又会神秘地扯着嗓喊着说，都是些jing食吧？听说城里的狗都顿顿吃猪排呢？等对方回说，那倒是。那人会立马流出老长的口水，而后吧嗒着苦涩的嘴巴返回自家院子。

ua二这样的有钱户，在ua妖镇已经成了众人心中的神，只要ua二的奔驰一进镇子，肯定会有三姑六婆抻着脖子往外看。ua二这时无比自豪，兴奋得好似中了头等六合彩。ua二的虚荣心和显摆心一点不逊其他镇民，这也是ua二为啥不留居省城的重要原因。省城地大人多，走在大街上，没人知道他ua二的背景，除了ia偷外，也没人会在意他那辆奔驰车。因为省城的马路上几乎每隔三两分钟就会有一辆奔驰驶过来，如此，ua二的豪华完全被省城的博大覆盖住。回到ua妖镇则大不一样，ua二从人到物质都赢得镇民的羡慕甚至嫉妒。ua二太爱看人们羡慕的目光，或者嫉妒得冒火的目光；ua二从根上不想摆脱ua妖镇，所以才引出后来那么复杂曲折的故事。

连日来，ua二始终对金福耿耿于怀，却苦于找不到证据。怀疑金福，是因为金福反对过月凤土葬，来他家理论过此事，又被他送了冷脸，而且金福又是个ia人坯子；除此而外，他敢断然，ua妖镇没另外一个镇民能做这样的事，可是仅凭怀疑，他的拳头只能紧握，不能抛出。ua二烦躁的日子，经常去大街上转悠，一来看看镇子里哪个地盘风光些，准备在镇子里创建一家建筑公司；二来是想透透气，月凤不在身边有一个月之余，季节也由秋转冬，他孤寂得想钻地缝。一天，ua二出来散步，经过商品街，忽然看到几个人围着ua六，在和ua六讨价还价。ua二觉得蹊跷，ua六一个要饭ua子能有啥值钱玩意出售？受好奇心驱使，ua二挪快脚步。来到ua六近前，ua二傻了眼，ua六正在出售月凤的随葬品，ua二立刻气血冲腾，一把夺下ua六手里金光闪闪的首饰，又一把扭住ua六歪扭的衣领怒吼道：

六，老实说这东西哪来的？你咋知道那个墓地？为啥打折月凤的胳膊ui？要是不老实jia代，我就咔嚓扭断你的脖子。”

ua二的眼里着了火，几个买主哄然散去。ua六吓得哆嗦颤，身子一软扑通跪在ua二面前，拱手抱拳地求ua二放过他，承认墓是他盗的，但哑口未提如何知道墓地，也没提为啥打断月凤的胳膊ui。ua二拎起ua六左右开弓几个耳光子，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一阵工夫ua六被打得鼻青脸肿、两眼发ua，随后ua二把ua六拽到一棵树下，满眼喷出凶光，对ua六说，你不说实情，我就把你吊死在这棵树上。

ua六的一双ia眼眨巴几下，见ua二折断几根结实的柳条编在一起挽成圈，觉得再不说实话命会难保住。ua六使劲咽了下吐沫，心一横说了实话：

二哥，我在街上啃硬馒头球，被金福看见，他就要我去南山盗墓，说那里的墓里全是宝贝，说要是盗了那些宝贝，我几年内都不用愁吃喝。听说南山有宝贝，我当天去了那里。可是到了那里，只找到一座坟，我立马开挖。至于坟墓里的尸身是谁，我根本不清楚，要是知道和二哥有关系，打死我，我也不敢冒犯，我这可都是实话呀。”

ua二再次揪住ua六的衣领质问道：

“拿走首饰，为啥还敲断死人的胳膊ui？”

“也是金福告诉我的，他说盗完宝贝要记着砸断死人的胳膊ui，要不死人会找上来。”

ua二握紧拳头心里骂了句金福“狗*养的”，又痛打一通ua六了事。握着月凤的陪葬首饰，ua二感慨万千、声泪涕下，回家后清洗了那些首饰，用一块丝绸包裹上，放在月凤的灵位旁。明了事情真相，却无从下手整治金福，ua二心头陡生一块大病，金福虽说要ua六去盗墓，可没说盗谁的墓；至于砸断尸首的胳膊ui，你就更找不到任何把柄。人家没提月凤半个字，也没向ua六说出谁的墓里有宝物，何况自身又违背了安葬法。面对金福jing明的举措，ua二只好哑巴吃黄连暂时咽下苦水。

ua二想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等自己在ua妖镇立稳足，再削平金福脑瓜上的尖不迟。如今凡事听钱说话，有了钱你就是大爷，你的身后就会跟着一群孙子。ua二想买个官做，一级一级的买，买到官位在金福之上，他就可以随便怎么样金福。可那要ua许多钱，他不能买了官成为穷光蛋，他要继续变戏法似的钱生钱。穷光蛋的日子他殷实领教过，那是整天吃老三样的日子，咸菜、硬馍、清米汤吃得他胃发酸。他现在的日子是吃香喝辣，他不能再把生活颠倒回从前，所以他必须进一步赚钱，他要一面赚钱一面当官，如此他ua二才真正过上牛日子。他要把那些在省城投机倒卖房产的钱用到创建实体公司上，然后再考虑买官。构思成熟，他便去工商所办理营业执照，工商所的人告诉他过几天即能拿到营业执照。他兴奋得满眼球都在笑，剩下的就是招兵买马，选个地点办公这档子事。

日子红火得烫人，ua二雇了保姆。那时“保姆”这个词在省城刚叫响，因此惹来ua妖镇红眼病和老顽固的不满，他们明里羡慕，背地嚼舌根子，说ua二是在搞腐化，但见了ua家人好比一条摇尾狗。ua铁匠还是满脸yin沉，仔细的风格一点没变，动不动指责保姆用油太多，说保姆一天用的油够他们家吃一周。保姆听从ua二的吩咐，每天油炸一盘丸子或一盘炸鱼，难免费些油。ua铁匠唠叨中，她头不抬眼不看，鱼或丸子摆好，该往锅里下多少油照下不误。保姆是个年轻姑娘，长相奇丑。ua二找来丑nv子做保姆，根本原因在于控制情感，他心里一时半载忘不了月凤，每天看一眼丑保姆，他便对nv人厌恶一分。

“翠ua，给我洗几棵葱，再打点辣椒酱。”ua铁匠闷声说。

自打ua大疯癫，ua铁匠不吃一口荤，香喷喷的红烧排骨近在咫尺，他看都不看一眼。ua二夹给他一块里透嫩油汪汪的排骨，他一筷头子扔给蜷缩在餐桌旁的黑狗。黑狗巴望很久的东西从餐桌上飞下来，兴奋得窝腰跃起，一口叼住红烧排骨跑到角落歪脖吃起来。ua铁匠摇下头，撮下筷子，红烧排骨推到ua二眼皮子底下，唠叨说，ua家家屡遭不幸，我哪来的乐眼子吃什么排骨，你大哥的病也不知咋样，赶明咱去那疯院看看吧，我这心里老惦念着。

ua二好似没听见ua铁匠的话，夹起一块油灿灿的排骨送进嘴里吃得有滋有味，不时溜几口ia酒。ua二不理不睬，ua铁匠一筷头子敲了ua二的脑袋，ua二没像以往那样驯服，手里的筷子一摔，说了句差点没让ua铁匠背过气的话，他说，甭牵着我，要去自个去，我没法见ua大，见到他，我就想起月凤。ua铁匠急了，跳起来跺着脚大骂ua二不是人，为个娘们连亲兄弟都不要，迟早要遭报应。

ua铁匠于第二天失踪，ua二晚上回来，开饭时不见ua铁匠上桌，问保姆他爹去哪了，保姆一脸急相，对ua二提出的问题一时回答不上来。白天，她拾掇完屋里又赶紧拾掇屋外。屋外比屋里要难收拾，面积大不说，还竟是些难收拾的东西，院内的假山、果树周围，一天下来积满鸟粪，要是不清理势必有碍观瞻。院内的鱼池已安装上保温棚，里面大量的鱼群需要换水、给养、喂食，末了还得去院里的园田地鸭鹅狗，这些动物是ua铁匠饲养的，夏、秋两季，园子种植蔬菜，ua铁匠便去市场卖掉它们，卖来的钱一文不动地储蓄上。ua铁匠打根上不信任ua二，认为ua二胡折腾的钱早晚得被老天收去。

ua铁匠突然失踪，ua二心里着了火，虽说ua铁匠这个爹平常不太在意他这个儿子，可父子连心，牵挂油然而生。饭桌上少了ua铁匠，ua二觉得一阵空落，让保姆上桌一起吃饭，保姆坚决不肯。保姆不肯上桌吃饭，原因有三：一、保姆对自己的丑陋羞；二、保姆很能吃，一顿能吃三碗饭，要是在饭桌上给ua二看去，她得羞个半死，姑娘家那么能吃世上少见；三、保姆和男人同在一桌吃饭张不开口，尤其在ua二这个俊郎面前，她更张不开口。

ua二那辆奔驰车跑遍整座镇子也没能找到ua铁匠，ua二坐在车里反复搓着那双大手，眉头皱得很深，额头几乎被**包围。他在心里不断骂自己是畜生，后悔跟老爹顶嘴。脑子里跟着浮现出月凤，要是月凤没死有多好，一家人和睦地过日子，他也不会对大哥那么讨厌。和月凤逛街、吃饭、睡觉、嬉闹，那是多么快乐的生活啊而今那种快乐眨眼消失，他又成了孤单的ua二。回到家，他简直想像ua大一样发疯，喝了过量酒，碗盘子摔得满地都是，吓得保姆浑身发抖。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ua二正酣睡着，耳畔听到有人火急火燎地叫他，他半睡半醒间坐起，仔细一听，听出是ua铁匠的声音，不禁喜上眉梢，可没到半秒钟他人忽地倒下，呼噜四起。为筹建公司，ua二跑了好几天，终于在镇北一处空地选好地皮。连日来东奔西跑，找老爹、找地皮、跑工商得他是筋疲力尽。ua铁匠费老大劲叫醒他。ua二睁开眼，差点没把ua铁匠当成鬼。ua铁匠脸上涂抹得五ua六ua，脖子上、手腕上分别系了红布条，衣服上到处沾着泥土。ua二了眼睛仔细一瞧，看见ua铁匠额头上三道厚重的皱纹，忙掀了被子喊声“爹”，没顾忌ua铁匠身上的泥土，一下子抱住ua铁匠，ji动得有些差声：

“爹呀，你可急坏我了，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

ua铁匠推开ua二，闷咳几声，嗓子里拉几声风匣说：

二，咱们家是犯克了，才遭上四灾五难哪，ua家的老祖宗被蛇jing附体，变人脑蛇身的人，无法在人类生活，隐藏到深山老林里过起隐居生活，可到最后还是被人类当妖怪灭绝，死后尸骨被野兽吃得东零西落，没个牌位，年年yin魂不散，找后代子孙的麻烦……”

ua二听了一阵大笑，说这个故事在ua妖镇流传已久，不是什么新鲜事，爹怎么搬出它来，还把ua家牵扯上？ua铁匠急了一拳砸在ua二饱满的iong肌上，呸地吐一口：

二，我说你快三十的人，咋那么不明事理？我这么大岁数的人能瞎编扯？这些日子我去了山上的大庙，找到九十高龄的法师，人家看到我，连说我们家有祸害jing，那祸害jing就是ua家yin魂不散的老祖宗。这不，人家法师给我避了邪，还给我一包辟邪散，就是我脸上抹的这个，待会儿你也往脸上擦些，手脚找个红带系上，这样会百邪不侵。”

对ua铁匠的话，ua二采取左耳听右耳出的态度，第二天一早，把自己装扮得清清爽爽坐到饭桌旁，ua铁匠还是昨晚的五ua脸，只是眼角上多了眼屎。父子俩一见面，几乎同一时刻lù出惊讶。ua铁匠点着筷子指责起ua二，你个账ia子，以为lù个ia白脸再讨媳fù就能活人，你做梦去吧，赶紧给我抹上辟邪散。ua铁匠动了真，ua二yù喷出口的话咽进肚子，ua二想说ua铁匠不卫生，不洗脸上桌吃饭影响别人食铁匠边吃饭边告诉ua二说要到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洗脸，要是中途洗了脸，辟邪散失灵不说，还会触怒祖先。辟邪散里有朱砂、香灰、夹竹桃粉、桃木灰、ia豆面，除此，还有猫血、狗血、白公ji血，这些东西合一起，不但味道难闻，颜è也是七八糟。ua二对着镜子用棉球沾了辟邪散一点点往脸上涂，不到一秒钟，ua二成了ua铁匠的样子。ua铁匠满意地弹跳几下脸颊，吩咐保姆去商店扯点红布回来。

父子俩早饭快吃完的时候，保姆买回一尺红布，豁成几个布条，ua铁匠要ua二用红布条缠上脖子外加四肢，为取悦ua铁匠，ua二逐一照办，脖子、胳膊ui很快被红布条裹住，看上去滑稽又可笑，连保姆都忍不住笑出声，ua铁匠的眼珠子瞪过去，保姆立马收住笑，吐下舌头，溜出ua铁匠视线。ua铁匠去铁匠铺当口，ua二洗干净脸，摘下脖子、胳膊ui的红布条，随身携带上辟邪散，准备随时应付ua铁匠。

ua二脑袋活泛，做事不一条道跑到黑，白天出去偷偷洗净五ua脸，摘掉红布条，晚上回来在车上化装好原形。如此，ua铁匠一直没看出破绽，打心眼里对ua二另眼相看，觉得ua二越来越成熟，后悔当初老早把ua二从学校拉出来。ua二的确成熟，可成熟点和ua铁匠想的不一样，ua二的成熟在于能看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再一开出奔驰人就忘乎所以，三分笑里带着绝对真诚，成熟的抬头纹里有股让nv人着mí的风度。ua二那时年仅二十七岁。此外，开车、下车、微笑、向人打招呼全都和以前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人们一时说不清，只有那些整天拿眼线瞄ua二的姑娘看出眉目，那就是ua二举手投足像枪手一样利落，那时电视里热播警匪片，姑娘们把ua二当成了身手不凡的男主角追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