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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最快更新天赐良媛 !
兰亭听出妻子语气里的不寻常,也不多言,马上调转马头,朝着珈兰寺方向奔去。
马车帘子再一次揭开,兰缜平张口结舌地看着父皇母后就这样撇下她,绝尘而后。
气得眉毛一掀,一屁股坐在地上,唇瓣高高嘟起,对一旁的水玉抱怨,“玉姨,母后明明说好了,带我去见小祉儿,又不要我了,我要离家出走,这回,我一定要离家出走。”
水玉揽住兰缜平,“玉姨带公主去,三皇子肯定最想的是公主殿下。”
兰缜平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兰亭的坐骑“赤野”,陪伴了兰亭近十五年,体力开始下降,后来与北蒙汗血宝马交配,诞下的一只新的小公马赤风,如今才五岁,虽然没有赤野拥有行军作战的经验,但速度不在其父“赤野”之下,一旦放开速度,可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在闹市中,兰亭马速不敢过快,一出了城,这个时辰,官道上三三两两也就几辆马车,兰亭用披风将沈千染整个人裹进怀中,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风大,别探出头,闭上眼休息,到了我叫你。”
沈千染双手紧紧环抱着兰亭窄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阖上双眼。
疾速中,沈千染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谢良媛那月上七煞,伤官遇官的命格。尽管她一开始就知道,谢良媛事实上是夏凌惜的宿体,而今晨,兰天赐临朝前告诉她,准备提前向谢家下聘,还特意将夏凌惜的生辰八字报给了她,她当时看了八字,只是微觉得奇怪,这样天德天乙双临的贵格命,怎么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
如今看到谢良媛的八字时,霎时有一股无力的挫败感侵上心头。
那是任你怎么焦躁,忧心如焚,也无法找到出路的感觉。
兰亭感受到妻子的烦燥,他依旧没有开口问,夫妻多年,他早已了解沈千染焦燥之时,愈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拥有前世记忆中被囚五年的孤独岁月,沈千染象个习惯独自舔伤的小兽,每一次流血,就会将自已封闭起来,等待愈合。
就如七年前兰天赐失踪,沈千染将自已深锁在寝宫里,地上、案桌,甚至连床榻上,全部散满暗卫的情报,她象个疯狂的孩子,跪在地上逐个分析,一次一次排除后,根据有用的情报,最后得出,兰天赐的失踪与南皓国凤南天有关。
这其间,无论谁劝,她也听不得半句,只要与兰天赐有关的事,她执拗得有时令他生恨。
不一会,沈千染感到整个人裹在披风中沉闷难忍,便探出头来,疾速带来的冷风倏地灌进肺腹里,畅快中带着丝丝割裂的疼痛,沈千染忍不住咳嗽出声。
兰亭忙放缓了速度,指了指右边的山,“染儿,看,那里是不是很美。”
珈兰寺的秋天,满山枫红,又正值黄昏,远远看过去,象云霞不慎从九天阙上落入人间,铺了满山遍野。
沈千染淡淡一笑,“是呀,霜红满天接云霞,珈兰寺的秋天总是让人怀念。”
两人刚进寺,珈兰寺的信持便迎了出来,双手合十,见礼后,迎入禅院后方,“元清大师今日有法座,请施主稍坐片刻,老纳这就去禀报一声元清大师。”
禅房外,小沙弥端着茶水进来,上好茶,又将禅房外的小炉子搬了进来,上面搁着烧开的水,双掌合十,“施主,小僧就在外候着,施主有事请吩咐。”说完,便退了出去,并关上门。
兰亭一口茶饮尽,“染儿,过来坐着喝杯茶,寺里的茶都是自已摘的,新鲜得紧。”
“我不渴,你喝吧。”沈千染站在书架前,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
这个禅房是慧能大师生前所居,慧能大师圆寂后,除了身上所着的木棉袈纱外,所有的东西都保存在了这一间禅房里。
沈千染每次来珈兰寺,都会在这间禅房休息。
沈千染站在慧能的画像前,久久不语,直到身上一暖,兰亭已将身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不解,“我不冷。”
珈兰寺四季如春,何况这是在禅房里。
兰亭眉宇间尽是怜惜,“你在发抖,染儿,你在怕什么?”佛门净地,纵然是夫妻,此时也不宜将她抱进怀里。
刹那间,沈千染双眸允血,涩涨得疼痛,心宛如被强按着油窝一样,滋滋地冒着油烟。
她张了张口,缓缓走到一边的团圃上,双肘撑在低矮的案几上,痛苦地摇了摇首,“兰亭,你不懂,你不懂……”太阳穴处的神经连连地弹跳着,慧能圆寂前的话一字一句抽打着她的脑神经,让她无法自抑地害怕。
“那你告诉我,别一个人藏好不好,染儿,听话,说出来,你知道什么。”
沈千染点点头,神情脆弱,“兰亭,当年慧能大师圆寂前,曾与我私下见过一次,大师告诉我,赐儿是南皓大祭师转世,拥有前世的记忆和术法,但他屡次三番逆天施术,助我重生,犯了南皓大祭师戒令,这一世,必要承受一大劫。我一直以为,这个劫在七年前已经应验,可今天看了谢良媛的八字后,我有一种感觉,一切仅仅是开始。”
沈千染双手抚住胸口,随着呼吸,感到那里一点一点被疼痛蛀空,眸光穿透眼前的男人,渐渐穿越时空,她仿佛回到了人生最荒凉之地——
那时,她被囚在后院中,赐儿天生不足,不能言语,体内积毒,她每日烧水帮着赐儿按摩后背……
每一次,她赐儿疼得象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般盘蜷在她的怀中。
每一次,她忍着心疼,一边按摩一边流着泪,待赐儿睡后,她却象脱了水的鱼冲到门外,蜷在墙角哀声哭泣……
猛地,她象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惊跳起来,那双大眼睛里溢满恐惧和不安。她狠狠捉住兰亭的手臂,神情巅狂,拼命摇首,“兰亭,我欠赐儿太多,这一次,谁敢伤他半分,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兰亭心如刀割,他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安慰,“染儿,如今赐儿有帝王紫薇护体,你不用太担心,我保证,赐儿不会有事,有我在。来,你记不记得慧能大师教你的清心咒,你念一念,再等一会,元清大师来了,我们听他怎么说。”
兰亭动手,将一旁的炉火烧旺,而后,开始在里面放些茶叶,等水开了后,冒出的蒸气里带了茶叶的清香,兰亭悄悄地将一粒药丸投进水中,渗也药的茶香味,变得更浓郁。
这个药丸是宁神丸,可以让沈千染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兰亭身上备着这种药丸是赐儿失踪的那一阵,专门给沈千染所配置,可散在热水中,也可扔在香炉里,也可直接服用。
虽然事隔了多年,沈千染早已不再焦虑,但他已成习惯,每次更衣袍,身上总会放上两三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许是……。我太紧张。”沈千染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默念清心咒。
半个时辰后,元清进了禅房,双手合十见礼后,恭恭敬敬地将一个木盒呈上,“娘娘,十年前先师圆寂前,曾留下话,泓祥二年枫红之日,如果帝后同时莅临宝寺,则将此木盒移交到帝后之手。如不曾来,则,收存于寺中,永不需要见天日。”
元清,是慧能座下的大弟子,年近五十。在慧能生命最后的三个月里,元清随慧能入密室,得慧能开启天眼,传授先人留下的禅宗。
慧能圆寂后,沈千染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珈兰寺听元清的解说佛法。
沈千染全身冒出冷汗,接过木盒时,身体发软得几乎半伏在地上,她逼着自已冷静,缓缓打开木盒,副着自已将里面的一张信笺拿出来,打开时,闭了闭眼,抬首看着元清大师,眉间一抹控不住的轻颤,“双龙赎凤?请大师解一解,这是何意?”
元清淡眉深锁,沉思良久,遗憾地摇首:“恕老纳无能,先师所遗的天机,老纳一时参不透。”
兰亭从沈千染手中接过信笺,思索片刻后,拿起案几上的毛笔,粘了些笔墨后,在纸上写下兰天赐的生辰,而后,轻问沈千染,“染儿,夏凌惜和谢良媛的八字,你报与我。”
沈千染蓦然明白,即刻道出两个女子的生辰,兰亭写完后,交到元清手中。
沈千染敛尽情绪,口齿清晰道:“夏凌惜,玉匠大师夏知儒的孙女,衣钵传人,芳龄二十二,卒于今年夏,生前丈夫为西凌首富谢家的长子嫡孙谢卿书。谢良媛,父不详,母亲为谢家小女儿,如今身份是东越南宫醉墨宠妾茉夫人,芳龄十四,天生不足,心肺畸形。夏凌惜在七月被谋杀后,灵魂附于谢良媛之身。大师,赐儿七年前那一次大劫后,恶梦频频,梦中所见的正是夏凌惜被杀的场景,所以,赐儿这次意属于谢家六小姐,事实上,他喜爱的是夏凌惜。”
元清看了后,盘膝坐在团圃中,口中时而啐啐轻念,时而两指轻掐,最后,轻叹一声,“娘娘,您慧质兰心,天下无双。”
元清从三人八字中,看出问题所在,也道出了沈千染的情绪为何如此不堪重负。
沈千染几近虚脱,颤着声道:“大师,果然,是不是?”
元清沉重地颔首,“是,从这三个八字上看,娘娘的想法与贫僧一样,夏凌惜的命是天乙天德双临贵人,命不该嫁布衣百姓,按她的命格,她此时已是西凌皇后。而谢良媛合格伤官重,七煞重,早夭之命,便是勉强活下来,也是一生无子之命,如何扛得住鸾凤命格。”
纵然夏凌惜的命再贵,她死了,就是死了。
重生于谢良媛的身体,将承受的就是谢良媛本身的命格运数,既便重生后的谢良媛再聪明,可借用智慧改变自已的命运,却改变不了死亡这个大关口,一旦大运流年遇到天克地冲,不死也残,就更别说是子嗣。
这一点,沈千染是经历过来,当年,兰亭几次与慧能大师逆天施术,让时光回溯,沈千染重生于十四岁,其后几处,沈千染利用前世惨痛的记忆改变命运,后与兰亭重逢,两人联手斩尽仇敌,但沈千染到了十九岁天克地冲年,还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最后,兰亭剑走偏锋,用选秀之法,在全西凌找命格与沈千染相近的女子,想让沈千染走借命重生之路。
最后,找到一个叫赵十七的女子。
但被借命的女子,必需是鸾凤之命,所以,兰亭赐婚于赵十七,让赵十七成为西凌皇后,并在洞房之夜,与慧能施术,舍弃自已二十年的帝王运辰,启动术法,让沈千染借命重生,彻底改变沈千染的命格。
“所以,是有人故意逆天改命,将夏凌惜的凤命篡改,致她不幸身死,再让她重生在谢良媛身上,而后,借助她与赐儿之间的缘份,让他们再次相逢,最后,让谢良媛的伤官命格破赐儿的帝王命,是不是?”
女命伤官重,是克夫之命。
加上谢良媛八字水过旺,而兰天赐恰好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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