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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嫁去了建州,赛桑将大权移交,乌克善独挡一面,几场战役历练下来,他愈发的成熟稳重,自然每日要处理的政务也多了。

以前热热闹闹的科尔沁突然之间就只剩下海兰珠一个人了。禾哲戈自从那日将木尔亚的尸体抱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个人,仿佛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自从那以后,海兰珠就呆在贝勒府里,门也不出。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傅礼心疼女儿,便提议着让她出去逛一逛。

海兰珠拗不过母亲,便带着吉娜烈和娜拉妲出门了,她一个人坐在呼伦湖边,安安静静的看着湖面,什么话也不说。娜拉妲和吉娜烈跟在身后,相互看了一眼,吉娜烈小声说:“这都几日了,格格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吉娜烈撺掇着娜拉妲,“你去,劝劝格格。”

娜拉妲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临行时她给海兰珠带了件披风,这个气候多风沙,海兰珠身子单薄,娜拉妲上前把披风披到海兰珠身上,温声开口:“格格,您和我们说说话吧,要不然我跟吉娜烈跳舞给你看也行!”

海兰珠扭过头看向娜拉妲,她知道娜拉妲是个好姑娘,担心她。便开口:“我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吉娜烈没忍住,一把抱住海兰珠,带着哭腔:“格格,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就算没有禾哲戈还有我和吉娜烈,我们都陪着您。”

天边的云很白,很漂亮,就像随手可以触摸到一样。以往这是最美的色彩,但如今在海兰珠看来,就像是被泼了墨一般,乌压压混浊一团。海兰珠想哭,但她不能。她只能握着娜拉妲的手安慰:“我知道你和吉娜烈都是长生天赐给我最好的宝贝。放心,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倒下。”

“格格,海兰珠格格!”远处突然炸裂一道粗重的叫喊声,海兰珠他们回头,看到巴巴鲁正扶着一个受重伤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海兰珠皱眉,示意吉娜烈:“过去帮他们一把!”

“是!”吉娜烈走过去看到巴巴鲁怀里的人,惊得瞪大了嘴巴。

“瞪什么瞪!”巴巴鲁脾气上来了,便把吉娜烈训斥了一番:“你家主子叫你过来干什么,还不快扶着,我家爷要是有什么危险,我饶不了你!”

吉娜烈赶紧着扶着皇太极另一条胳膊,三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到海兰珠面前,吉娜烈说:“哥哥,是大金的四贝勒。”

“皇太极!”海兰珠皱眉,她抬头看向巴巴鲁,不明所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巴巴鲁气不打一处来:“海兰珠格格,做人要讲良心,要不是我们爷害怕你遇到危险,让我暗中保护你,辽远战役的时候我自当保护好爷的安全,哪能让他身中毒箭?”

“身中毒箭?”海兰珠将目光从巴巴鲁脸上移开,看向黄太积极这时候才发现他胸口插着一只箭矢,整个人昏迷不醒。

“皇太极?”海兰珠伸手触摸皇太极的脸,唤他:“皇太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皇太极?”

喊了两声,皇太极睁开眼,看到她关切的目光,笑了:“海兰珠,我终于见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皇太极眼睛一黑,身子向前倾,便跌到了海兰珠怀里。

海兰珠抱住他,命令娜拉妲和吉娜烈:“快去叫大夫,记着悄悄的去叫,不要让侧妃知道,我在小茅屋等你们。”

“是!”

娜拉妲和吉娜烈去叫大夫,剩下巴巴鲁,海兰珠命令他:“你过来帮我,把他扶到小茅屋里去。”

“在哪儿?”巴巴鲁问。

海兰珠:“就在前面不远。”

小茅屋是她以前跟布木布泰还有乌克善一起玩闹的秘密基地。有的时候乌克善会来,但大多时候,都是她和布木布泰干坏事的地方。

傅礼不准女孩子喝酒,但是姐妹两实在忍不住想喝的时候就会从家里偷偷的把酒拿出来,到这里喝,喝醉了,干脆就宿在这里,谁也不知道。

小茅屋地处偏僻,但收拾的很干净。巴巴鲁把门撞开之后,和海兰珠一起扶着皇太极躺在床上。

巴巴鲁说:“爷中了毒,需要马上把这只毒箭拔出来,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巴巴鲁动手就要拔,却被海兰珠制止:“还是等大夫过来吧。”

“来不及了!”巴巴鲁吼。

海兰珠没有被吓退,反而质问他:“你学过医吗,你只是在战场上受过伤,那时候肯定没有大夫在身边吧,现在我让吉娜烈和娜拉妲都去请大夫了,相信大夫很快就会过来,你如果还想要皇太极活命,就在这里乖乖等着!”

海兰珠捏住巴巴鲁的手腕,一把将其甩开。巴巴鲁不由的后退几步,吃惊的看着海兰珠:“格格,您还是像以前一样,有气场,您说的话就跟爷说的话一样,巴巴鲁不敢违背。”

“以前?”海兰珠疑惑:“以前你见过我?”

巴巴鲁比海兰珠更疑惑:“格格,您忘了我了,我是巴巴鲁啊,您六岁的时候被贝勒爷接到府里小住过一段时间。贝勒爷可喜欢您了,这些您都忘了?”

海兰珠移开视线,想了想。

她看着巴巴鲁摇头,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格格!”巴巴鲁心急大喊。

刚才倒没吓到海兰珠,现在这一嗓子,却把海兰珠吓了一跳。

巴巴鲁才不管那些,只是看着床上昏睡的皇太极,替他喊冤:“您这可没良心了,我们爷为了见你一面,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治,这些年他每一次出兵打仗之前都要绕到科尔沁看您一眼,才放心去打仗。回来的时候还要来科尔沁看您一眼,向您报平安,我们爷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您不能辜负我们爷!”

这慷慨激昂,说的好像海兰珠负了皇太极一样,可是海兰珠却根本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巴巴鲁在那里叫嚷着:“您要是辜负了爷,我第一个不答应!”

“好了,先别说了,救人要紧!”这个时候娜拉妲和吉娜烈已经把大夫请了来。海兰珠竟巴巴鲁拉到一边,对大夫说:“大夫,您快救救他。”

“格格先别急。”大夫是一个梳着长辫的老人,他将药箱从肩膀上拿下来,放到床头,先用手拨开了皇太极的眼皮,判断之后,在往下,看到他心口的箭矢,回过头对吉娜烈和娜拉妲说:“快架火烧热水,我要把病人胸前的箭矢拔出来。”

“是!”

巴巴鲁担心皇太极,跑上前问大夫:“我家爷可还有救?”

大夫说:“有救,好在射箭的人手法不好,伤口不深,只要将箭矢拔出后,再将局部的毒液吸出来就好了。”

巴巴鲁放了心,问大夫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有酒吗,很烈的那种,等一下切开伤口的时候,刀子需要消毒。”

“等着,我去准备。”巴巴鲁转身跑出小茅屋。

过了一会儿,热水烧好,巴巴鲁的酒也买回来了,大夫开始用剪刀剪开皇太极的衣服,将酒洒在刀子上,站在床前,对其他人说:“我需要有个人按住他的身体,防止他乱动。”

“我来!”巴巴鲁上前,站在床头,双手将皇太极的肩膀按住。海兰珠示意吉娜烈和娜拉妲去按住皇太极的脚。

一切准备就绪,大夫开始用刀划开皇太极的伤口,刀触皮肤时,有污血流出来,皇太极似是皱了下眉,但后来随着大夫的刀法越重,皇太极的眉头便皱的越深,好不容易切开伤口,大夫擦了把头上的汗,抬头提醒巴巴鲁:“我现在要把刀了,你切记要按住他的身体。”

巴巴鲁点头:“好!”

气氛攸然的紧张起来,海兰珠眼睁睁的看着大夫握紧了箭矢,刚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外拔,到最后竟噌的一下,皇太极上身拱起的同时,血也溅了大夫一脸。

“伤口还有余毒,不好清理,你们谁帮他把污血吸出来,这样我才能够替他缝合。”大夫问。

大家面面相觑,貌似只剩下海兰珠了。

“我来吧!”海兰珠走过来。

“格格!”

“格格!”

吉娜烈和娜拉妲担忧,格格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放心吧,”海兰珠看了皇太极一眼,安慰吉娜烈和娜拉妲说,“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能够活过来!”

海兰珠在床边坐下,俯身对准皇太极的胸口将他的毒一口一口给吸了出来,每一口都是黑色的污血,等吸完了,海兰珠也累的够呛。

“格格!”吉娜烈过来扶她。

海兰珠却不急,抬头看向大夫,“你快救他。”

“是,格格!”大夫应声。

海兰珠走开后,大夫穿好针线,让巴巴鲁他们继续将皇太极按住,开始替他缝合。

海兰珠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睡着的男人,她不知道他究竟受过多少上,那穿针引线她看着都疼,何况是在他身上呢?

看着看着,海兰珠的眼圈就红了。

巴巴鲁不经意之间看见海兰珠流泪,心想,她还算有点良心。回头对着皱眉忍痛的皇太极说:“爷,您坚持住,贝勒府还要靠您呢,大金还要靠您呢,爷你想要的女人还没娶到手呢!”

前面说的都无异常,只最后一句,让人听到耳里,特别是海兰珠,身子突然一怔,脸微微红了起来。

“海兰珠!”皇太极似是痛极了,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海兰珠擦了把眼泪,走过来,蹲在床边,握紧他的手“我在。”

“海兰珠……海兰珠……”

皇太极的额头不断的冒汗,手心里也出了许多,海兰珠的手心开始黏腻起来,但她却选择更加用力的握紧皇太极的手。

缝合完之后,海兰珠送大夫离开,临走时,他嘱咐她:“这几天夜里要特别留心病人的情况,可能会发高烧,尽量守在她身边,不要让他乱动,扯痛伤口。”

海兰珠回来看到巴巴鲁守在皇太极身边,她便把吉娜烈和娜拉妲叫了出来。

她问娜拉妲:“请大夫的事情你没有让侧妃知道吧?”

娜拉妲神情忐忑,跪了下来:“格格恕罪,奴婢并没有找太医,奴婢怕被侧福晋知道,所以就找了个游医来。”

“什么?”海兰珠皱眉:“你好大的胆子,那是一条命啊,万一出现状况怎么办?”

娜拉妲低头:“格格饶命!”

吉娜烈见这种状况也急了,跪在海兰珠面前,帮着娜拉妲求饶:“格格,想必您知道侧妃不喜欢后金的四贝勒,所以才不敢让她知道,现在大夫已经帮他治过了,也没有生命危险,命算是保住了,您就别怪娜拉妲了。”

“你们!”最信任的两个丫头都跪在自己脚下,海兰珠拿他们没有办法,“太放肆了!”

“格格!”吉娜烈往屋里看了眼,没经考虑便开口:“那不是还有气儿吗?他可是爱新觉罗家的贝勒啊,哪儿那么容易死掉!”

“吉娜烈放肆!”海兰珠怒斥。

娜拉妲怕她真的闯祸,便拉着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别说了,没看到格格发火了吗?”

吉娜烈看了眼海兰珠并不算好的脸色,闭口不说话了。

“海兰珠……”

“格格,爷叫你呢!”巴巴鲁喊。

“来了,”海兰珠操心着皇太极,无暇顾及吉娜烈,便说:“你们俩先起来,以后再治你们的罪!”

海兰珠进去,走到床边握紧皇太极的手,“我在。”

巴巴鲁一个时常不知道怎样笑的糙汉子,这时候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心想,爷也真是因祸得福,不过话说他们几个在场就有些多余了。

于是巴巴鲁趁着海兰珠不注意的时候擦边退场,走到吉娜烈和娜拉妲身边时,用手肘推着两人,使眼色:“咱们出去,让爷和你家格格呆着。”

巴巴鲁喜欢看这一幕,但并不代表吉娜烈和娜拉妲就喜欢,他们可是受到傅礼的命令,让海兰珠远离皇太极的,这种情况她们怎么可能走?

“推我看嘛!”吉娜烈反抗巴巴鲁,“想要我们格格吃你家贝勒的亏?”

巴巴鲁眉毛一挑,嘿这话他就不乐意听了:“怎么是你家格格吃我家贝勒爷的亏,明明是我家贝勒爷吃了你家格格的亏!”

“你胡说什么!”吉娜烈不服气从巴巴鲁怀里抽出一只手指着他。巴巴鲁也急了,人家小两口正好着呢,她们这些煞风景的,于是胳膊敞开,将两个人都架了出去:“快走,快走别碍事!”

皇太极额头紧皱着,溢出了很多汗,海兰珠想要帮他擦一下,他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别走!”

她没有办法,只能用另一只空下来的手的袖子帮她额头上的汗擦去,她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哪般呢?

娶了姑姑,娶了布木布泰还不够他收心吗,为什么一定要她?难道说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皇太极如果你有这种心思,我只会离你远远地!

“你把我两放开!”吉娜烈和娜拉妲被巴巴鲁推了出去,吉娜烈顺势给了巴巴鲁一脚。叫巴巴鲁疼的端着脚丫子直抽抽。

“我说你俩小丫头片子怎么一点眼力见儿的没有啊,爷跟格格正如胶似漆呢,你俩、我们搁在那里算什么?”巴巴鲁豪气的问。

“呸,你个不要脸的!”吉娜烈双手叉腰吐了巴巴鲁一脸,“你个大老粗知道什么叫做如胶似漆吗?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才叫如胶似漆呢,我们家格格跟你家爷根本就一路人,少往你脸上贴金了!”

巴巴鲁就不明白了,科尔沁一早就答应嫁女儿,怎么就不能让海兰珠嫁给皇太极了呢,那瞎子都能感觉的到两个人是彼此喜欢的呀!

“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家爷,怎么就配不上你们家格格了?你可别忘了你们科尔沁是第一个投向大金的,并且一个劲儿的往我们爷家里塞闺女!”

吉娜烈脾气上来了,“送闺女怎么了?你们不要,我们送你们就接受?”

巴巴鲁:“那你们家格格怎么就不能跟了我们家爷?”

吉娜烈:“因为你们家爷已经娶了我们家小格格,我们府上就两个格格,总不能两个都被你们娶了吧?”

巴巴鲁气的鼻孔出气:“这话你可说的不对,原先我们家爷定的就是你们家海兰珠格格,至于后来怎么变成了你们家布木布泰格格,你们心里最清楚了,我们家爷吃亏咽下这口气,心里委屈不能说,你还蛮横,你可知道他到现在都没跟我们大汗说自己娶错了媳妇,紧着心的维护你家小格格,还委屈你们了是怎么着?你看看,整个大金里头,有哪个阿哥能跟我们家贝勒一样,能文能武,举世无双的!”

巴巴鲁说着自己都觉得委屈,差点没当着两姑娘的面哭了出来,吉娜烈和娜拉妲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吉娜烈又是个急性子,看见巴巴鲁用袖子擦眼睛就同情了,说:“你别这样,我们格格不嫁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巴巴鲁问就要问清楚了,别让他们爷这么委屈着。

“哎,吉娜烈!”娜拉妲拉住她,不让她说。

巴巴鲁急了:“你让她说,死刑犯都要明白自己为啥死的呢,我们家也是哪点对不起你家格格了!”

吉娜烈忍不住了,甩开娜拉妲的手:“好,我说,到时候你可别被你家爷的命格给吓死,当初你家爷求娶我们家格格的时候,萨满法师就给他们俩批过命,说你家爷命太硬会克死我家格格的,贝勒和福晋那么疼爱格格,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放屁,这萨满说的胡话!”巴巴鲁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见天的上战场打仗,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可老子的媳妇还好好的呆在家里给老子带孩子,怎么也就没见克死呢?你们科尔沁的人就是糊涂,随便一句烂话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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