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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热气腾腾的,熏着竹子发出清香。
让梁寅亲自给别人洗澡那是不可能的,完全没有商量,一下没了横陆鞍前马后,过起日子还真是有些麻烦。梁寅这样想着,看见水汽蒸的祝辞脸都红了,伸出手将他按进水里使劲涮了涮。
“……”
梁寅连着叫了祝辞几声,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疯过去了。
半天没等到回应,他伸手探向祝辞的衣襟。他想要拿走归阳杵,这样一个东西放在一个疯子身上真的太危险了,光是想想他后颈就发凉。
祝辞是疯了不是丧失感知了,他泡在温热的水里,能感觉到那只手来者不善,剧烈地推开了梁寅,在水里挣扎了起来,如同一个溺水的人。
“真疯了?”这和捅他胸口的那位简直判若两人。
梁寅将他捞了起来,也不管他反抗,大力反扣住祝辞的双手,在湿漉漉的衣服里一阵摸索。
没有。
别说归阳杵了,连辟邪木剑和昨晚的匕首都没寻见。
梁寅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人身上仿佛写满了秘密,像一只紧闭的蚌,走神的功夫被祝辞挣脱了桎梏,他脸上一痒,看向屋里的铜镜,竟然被祝辞挠了几道。还不等他重新制住祝辞的双手,有十根指头已经扣进了他的胳膊。
梁寅吃痛鼻音哼了声,某人的四颗獠牙也没闲着,深深埋进了他的脖根。梁寅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后脑拎了起来,疯子的两排牙齿切磋,四颗小獠牙乖巧的闪着光,上面还挂着血。
梁寅本来还觉得自己欺负一个疯子的样子挺难看的,内疚感瞬间被冲淡了。
“阴差的血味怎么样?”梁寅放缓语速询问道,一手抹过伤口,一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强行让他抬起头。
祝辞没说话,意识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梁寅垂眼打量他湿漉漉的样子,眼见着四下没人,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伸出舌尖轻轻舔过獠牙上的血迹,自顾自地道:“你咬我一口,我舔回来,扯平了。”
祝辞之后清醒过来时,再回忆那股血腥味,只觉得像阴曹里的岩浆,干涩灼人,又苦又凉。
而此时狂躁的祝辞,找准了一切机会反扑,不多时,梁寅脖子上又挂了几道血印子。
梁寅的耐心耗尽,横眉冷对,一手将他整个人按进了水里,乱洗一通,“你真是叫人没法疼你。”
一炷香之后。
洗干净的祝辞,青丝柔顺的落下来,明黄色的长衣直坠在地,腰上裹着皮革勒紧了腰。
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个当地人。
梁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和画像上的比较一番。
因为梁寅方才粗暴的行径,祝辞的反抗尤为激烈,青丝掩映下的双目恶狠狠地瞪着梁寅,双手被勾魂锁绑在腰两侧,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梁寅隐约听出来几个字眼,笑道:“别这样,你是个读书人,骂脏什么的太有辱斯文了。“
梁寅找着绳子本来想帮他把头发一并收拾妥帖,突然听到门外的两个中原人又不安分地大叫起来。
梁寅太阳穴猛地蹿了两下,一边开门一边不耐烦道:“你们又怎么了?”
闾桂抱着赵六躲在柱子后面,用手指着斜前方,梁寅顺着方向看去。
不远处有三个人,看衣着打扮还是中原人。
“啊……啊……啊啊……”闾桂已经丧失了表达能力。
赵六错愕:“那是……是……大哥和石子?还有李四?”
梁寅抬脚踹在了闾桂屁股上,“别叫了!”他从二人恐惧的肢体形态当中读懂了什么,问着赵六:“你们认识?”他乡遇故知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赵六:“对啊!是我们商队的!昨晚,昨天晚上,他们在盆里,在盆里死了啊!流了半盆的血啊!”
李四他们三个满脸疑惑,原本看到赵六的时候,兴高采烈地想过来打个招呼,结果谁知赵六和闾桂一看见他们就跑。
“六儿你这是咋了?”赵六的大哥赵大站在原地,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的弟弟,自家的弟弟却像见鬼一样的看着他。
赵六现下六亲不认,忙不迭地问梁寅:“官爷啊,官爷他们是不是鬼!把我们关起来的鬼?”
李四急于辩解:“你说谁是鬼?我们有影子的啊!”明晃晃的日光下,照的这三人的影子又斜又长。
“官爷?”赵六又唤了一声,“那是我哥吗?”
梁寅久久没有出声,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五百年没清醒过的脑子此时正飞速运转着,有什么东西卡在心底,呼之欲出。
死而复生吗?
“你们,”梁寅迎着日光抬起眼,“是在哪里醒来的?”他的声音沉沉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将一个问句念的平静异常,情绪难测,叫人吃不透他在想什么。
“啊?醒来?”李四和同伴们面面相觑,“是在那边的神祠里,我们都是,”他指着远处一个黄色的六角尖顶,“看得见吗?那里。”
一众人往神祠那边行去。
梁寅牵着祝辞走在最前头,赵六拉着闾桂紧随其后,剩下三个人默默跟着。
赵大看见铁链还拴着个人,自己的弟弟又躲着他,好奇心作祟凑到梁寅旁边问:“官爷,这是啥子情况啊,好端端的咋还绑了一个,是坏人吗?”
梁寅一笑而过:“疯狗似得,不拴着放出来怕伤着人。”
祝辞步子迈得拖拖拉拉的,一路上,时而鼓着嘴左顾右盼,时而气愤地晃动着铁链,要不是被拴着,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赵大啧声连连:“啊这样啊,人真是不可貌相,看着文文静静的。”
梁寅想到胸口的窟窿和脸上的猫挠印子,“谁说不是,凶残着呢。”
梁寅见赵大年纪不小,应该比剩下几个人老实靠谱,主动打听:“这人不是你们商队的?”
“他吗?当然不是,见都没见过。”赵大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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