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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构在红船之上饮了几杯酒,不知觉中睡了过去,秦誉夜将明时回了宫,那柄湖蓝色的绸面伞撑开来挡在了苏构的前头,将吹来的寒风拦在了微微摇晃的回龙须之下。
红船一早便靠在了胭脂楼外,撑船的小太监候着苏构醒了,将手里捧着的一身石青色衣袍递与他,“苏大人醒了。”
那是她上回在信阳公主府换下的衣袍。
那小太监微微笑道,“小的叫阿二,是公主府的家奴。”
“殿下走时,怎么不叫醒苏某?”
“殿下说苏大人近日疲累,叫小的莫要打扰。”
又瞧着天色说道,“殿下叫小的转告苏大人,昨夜宫里传了旨意出来,传了百官与三法司,并翰林院有品级的官员往大理寺,大人今日去了翰林院,便会领到旨了。”
苏构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已是亮起来了。
“殿下说苏大人醒了,想必会先去徐指挥使府邸,带了酒气不雅,命小人奉衣。”
苏构点了点头,“多谢。”
胭脂楼内,苏构换好了衣衫出门,叫做阿二的小太监仍将那柄湖蓝绸面伞递与她,
“连日天色都不大好,苏大人留在身边,遮一遮风雨。”
苏构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徐平章的府邸离的皇城不远,她若回了老宅再去,怕是会来不及赶到翰林院接旨。
徐平章倒是不曾将她拒之门外,下人将她领到前堂,就见到徐大人已换好了公服,手里拿着乌纱帽,见到苏构连眼都未多瞧她,边走至前堂边问道,
“昨日风雅集的时素行也被他跑了,你来莫非是请罪?”
又瞧见了她手中的绸面伞,向下人问道,“外头下雨了?”
下人便道了一声不曾。
苏构将袖中的东西取出来,低头奉上,“徐大人。”
徐平章面色一变,挥手将下人都屏退了,瞧着苏构手中的东西说道,“你……”
他取了那帐本,翻了头先一页便阖上未看,沉着脸色没有应苏构的话。
“你昨日胆敢欺骗本官!”
她平静道,“兹事体大,牵连甚广,恐因此生性命之祸,苏构不敢做主,还请徐大人指点。”
徐平章冷眼打量着苏构,“为何找本官做主,为何不交与陆大学士?”
“陆大学士对下官有知遇之恩,曾吩咐道寻到了物件便报与徐大人,下官不敢不从。”
“更何况,天子坐朝堂,下官只求忠君。”
忠君。
话倒说的滴水不漏,偏偏昨日不送今日送,徐平章冷笑一声。
苏构明白他的意思,淡淡说道,“下官前日不敢冒然递上,是因了碰上刺客意图劫走此物,险些伤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一位贵人的性命。”
徐平章皱了皱眉,没有问道贵人是谁。
他果然已经得知了那日忠定侯府小侯爷与她一道出现的消息。
“既是贵人,如何会与你在一起?”
徐璧玉的祖母靖和大长公主素来与圣上不睦,又与赵公有旧怨,帐本一事若是被忠定侯府知悉了全貌,朝堂上如今这把火,怕是会越烧越大,过犹不及,恐有失圣心。
“贵人心善,为下官送伞致祸。”苏构知道徐平章话中迟疑,又将话说道,“下官区区小吏,不敢牵扯此等大事,即便是贵人,想必来日一样不会再问起。”
一句送伞,又一句再问起,言下之意是说的与忠定侯府关系不一般,徐平章心里有了顾忌,又听苏构话中意思,是识时务,又有手段,能抹平了忠定侯府这桩事。
这桩事情,怎么会牵扯了忠定侯府的小侯爷进来!
他心烦地皱了皱眉。
徐平章身在朝中,自然知道忠定侯府大长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素闻大长公主的直接脾气,若真闹起来,凭他徐平章,怕是收不住场。
他转眼打量苏构,“你今日来本官府上……”
苏构拱手道,“下官今日天亮便至翰林院,不曾来过徐大人府上,也不曾见过大人手里的东西,刺客伤人夺物,已不知所踪。”
“那贵人?”
“自然也是不曾见过的,贵人前日不曾出门,也不曾为下官送伞。”
徐平章眼底神色变换,最后只是问道,“陆大学士若问起……”
“苏构虽为小吏,但求忠君。”
好一个聪明人!
徐平章盯着苏构,似乎是在盘算着要如何处置她,就见到苏构低着头,并不曾直视他的目光,瞧起来是一副规矩又谨慎的模样。
他不能杀了苏构,帐本一事,如今已传出了风声,被前日一场刺杀断了线,如今那代笔的时素行不知所踪,将帐本连着前头的事,一并算在时素行身上,这事便算揭过去了,若是在此时死一个科举案中的探花郎,风波又起。
更何况,此人声称与忠定侯府过从甚密,若是被大长公主捉住了把柄,怕是朝堂不宁。
如今朝堂局势紧张,宫里已经传了旨,今日要往大理寺,天快亮透了,苏构在此事中本就扎眼,这个节骨眼上死不得,他出这趟府门之前,必要策万全。
徐平章瞧着苏构,将手中帐本凑着堂前的烛火卷着火舌烧了干净。
“前日刺客不是夺物而逃,而是夺物焚毁了,才伤人而去,五城兵马司将会继续捉拿。”
“至于今日,苏编修你也不曾来过本官府上,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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