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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年年摇摇头,伸手拿过纸笔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李秀秀好奇,“年年,你在写什么?”
“圈子草头的做法。”方年年说,“前?侍郎耳朵好得很,听到我说会做圈子草头了,一眼一眼看着我,是想让我帮忙呢。”
李秀秀茫然地?看向前?侍郎,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年年,圈子草头究竟是什么嘛?竟然是高祖喜欢吃的?”
“大肠炒草头,高祖晚年的时候让御厨研制出来的菜。”方年年手上写着,心中想,高祖这是抢她做菜人的生意呢。
还好他?知?道的不多,没有抢了易牙祖师爷的称号,也没有让后来者无菜可出类拔萃。
高祖晚年口中无味,年纪大了味蕾退化,喜食重口,有一天突发奇想想吃点儿下水,就找了厨子研究着做圈子草头。
后来这道菜在七王之乱时随着御厨流入民间,是高祖期间留存下来的唯有的几道菜之一,成了肥肠爱好者的心头好。据方年年所知?,在都城中仅有几家店会做,乡野小?菜馆不会做很正常。
圈子就是大肠最?末端那截切小?段后油炸,就成了一圈一圈外脆内嫩的圈儿。草头呢乃方言,学名叫做苜蓿。苜蓿是一种?优良饲料,还叫做金花菜,不知?道第一个?吃它的人经历了什么。圈子草头浓油赤酱的,肥肠外壳焦脆、内里软嫩,层次分明,暗香涌动,吃一口草头,过了肥肠的香气,与本身的清香交揉杂错,不比肥肠逊色。
写好的纸条稍微晾晾干,方年年就走过去递给小?二,“让你家师傅照着这个?做,做出来肯定让这位客官满意。”
小?二正要?接过,跪在地?上的前?侍郎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抢过了纸条看,边看边点头,“差不离了,照着此做法应该就是圈子草头。让你家师傅做吧,我在这儿等着呢。”
小?二连连点头,谢过方年年后拿着纸条走了。
前?侍郎笑着看方年年,把那锭银子给她,方年年笑纳了。
“我还以?为你会推辞。”前?侍郎稀奇。
“一开始我也是这般想的,后来觉得它是我应得的。”方年年捏着银子挥了挥,捏着银子走了回去。
一到柜台那儿,李秀秀就扑过来问,“年年,一锭大银子,我就在我爹那儿见过。”
“现在又见到啦。”
方年年把银子放柜台上,由着李秀秀摸着看。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前?侍郎看着她呢,舍不得银锭子?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位前?侍郎也是有趣,就为了一道菜,能豁出脸面喊着“呜呼”,就从脸皮的厚度,她相信,不久后他?就能从这条官道走回来。
方年年和李秀秀笑闹了一会儿就讨论?着学什么点心会显得别?致,又适合只是有些基础的李秀秀。方年年想了半天,想到自家娘亲前?段时间做了酸奶、熬了黄油,可以?用黄油开酥,有了酥皮既可以?做蝴蝶酥,又可以?做酥皮蛋挞。
学会了开酥,还能做可颂等等。
刚好李秀秀会做枣泥酥,用猪油做水油皮包着油酥,反复擀几次出现千层……烤出来的枣泥酥酥脆甜蜜,就着清茶吃,是很好的茶点,李秀秀还是跟着方年年学的呢。
“蛋挞?蝴蝶酥?”李秀秀从未听过这些名儿,“蝴蝶酥我有些理解,蛋挞是何意呀?”
“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方年年凑到李秀秀耳边,打趣地?说:“是不是做给表哥吃呀?”
李秀秀第一反应是羞恼,随即觉得当着好朋友的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于是小?小?地?点头,发出蚊蚋一样的声音,“嗯。”
“那你可要?好好学哟。”
“嗯。”
“都是甜甜的小?点,他?喜欢吗?”方年年想到一点。
李秀秀眼中泛起一丝不确定,“应该的吧,我做的是一份心意,他?会喜欢的。”
方年年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想,要?是沈宥豫在这儿,肯定是嘴上说不要?,手上拿着一个?又一个?,真是个?嗜爱甜食的家伙。
…………
两日后的早晨。
小?客栈隔壁客栈,盘桓了数日一无所获的章游飞身上马,他?决定回京城一趟,“赛空空”的事情?就交给百晓生继续打听。
骏马四蹄交错踏动,带着章游速度极快地?远离着驿站一带,不断缩短着与京城的距离。
行至城门,放缓慢行,随着入城的队伍进入巍峨的城门,城门上城防楼是为箭楼,楼上悬挂着三块牌子,分别?写着“固守城池”、“盘诘奸细”、“左进右出”。进了城门看到的是外城,城内熙熙攘攘,沿街叫卖的货郎、卖着吃食的固定摊位,脚店上悬挂的幌子迎风展展。
这还是外城,热闹中带着喧哗,是市井人家的烟火气息。再往里,过了宣德楼就是内城,能看到宣德楼正面对着的金明池,现在金明池上冷冷清清的,要?是端午来,能看到水上竞渡的激烈,各种?水上表演的精彩。
金明池附近,最?宣宣赫赫的莫过于三层楼高的樊楼,站在樊楼第三层据说能够看到皇宫内宫女在荡秋千。今上不喜,自登基后就着人封了樊楼三楼,那眺望禁中的紧张神?秘只能够从一些老人口中闻听一二。
相较于樊楼,皇宫看起来朴素多了,被高大厚实城墙围住的建筑古拙大气,少了精致繁华,多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这一日有些特殊。
群臣聚集在文德殿,六位辅政大臣皆在,领着百官“听麻”。
百官小?声交流着,猜测着朝中有什么重大调整,是传闻新增一个?部门,还是空置许久的尚书省尚书拔擢任命?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新入朝的王阁老女婿周正身上,这位被贬十?年的状元回来后只是被圣人恩准入朝听政,还未有任何职位的落实呢。
众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到了角落里的周正身上,这位也是奇人,被贬期间往往在任上稍微做出点儿起色、拥有了实打实的成绩就会被挪窝,去其它地?方就任。一路被人摘桃子到刺史,也算是能力出众。
“宣麻”开始,负责宣麻的章阁老打开圣旨一看,始终耷拉着的眼皮掀起,视线直直地?拨开人群落在了周正的身上,“周正上前?听诏。”
……
“宣麻”结束,文德殿内有着短暂的沉默,章阁老撑起始终昏昏欲睡的眼皮,耷拉的皮肤仿佛扯出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他?看向王阁老王复,“恭喜啊,一门两相,圣人看重,风光无限。”
入阁辅政,位同宰相。
王阁老王复全?然没有了在家里面剪断兰花的干脆利索,老态龙钟地?歪着身子,好像随时都要?摔倒,“圣人眷顾,看得上他?是他?的造化,但周正年轻,资历尚浅,才德还不足以?服众,难当大任。”
周正就在旁边垂手而?立,温言立刻躬身说,“圣人厚爱,对我莫大眷顾,正如王仆射所说,我资历尚浅,难以?服众,进入内阁、担任辅政大臣何德何能。归家后,我就上表,求陛下宽宥我的无能。”
“哼。”章阁老轻轻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他?一走,跟着他?的人紧随其后。
偌大的文德殿内空了小?半。
其他?人上前?纷纷道贺,王阁老和周正谦逊推辞,翁婿二人眼神?不经意地?碰撞到一起,皆从中看到了凝重。“一门两相”听起来富贵至极、圣眷正浓,但身在其中,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这一道旨意如烈火烹油,一下子把二人弄得心中惶惶,各种?揣测上意。
作者有话要说:“宣麻”就是宣读制书,因为写在白麻纸上,所以宋朝人就把白麻代称制书,有重大人事任免,就宰相领着群臣到文德殿“听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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