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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天气转凉,天边隐见厚叠的?云层。似乎是要下雨。
傍晚的?太阳被遮住,从城脚到皇宫,一片阴郁的?凄凄惨惨。
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个在衙门六房里干活的?小吏死了。虽然是小吏,没有品级,在高官如云的?一念城里算不?得什么,但?对其左邻右舍,前后街来说,却也是个大人物,他母亲抱着小吏的尸体在街上哭嚎,从白天到傍晚,声音泣血,都没有停下。
邻舍端来一杯水叫她歇歇,老妇人把水一推,陶碗掉在地上,砸成两瓣。
她状若颠疯:“我孩子叫人吃了啊——他叫人吃了啊!”
小吏身上皂色的官府染血,沉甸甸、粘稠的?近乎凝固的血液从衣角、指头尖流下来,糊到地上成了一团。他脖子上破了一个大洞,右边连皮带骨头都被嘬掉,剩下左边一小截皮连肉,勉强撑着脑袋。再往下看,胸腔被打开,几条肋骨横斜的?刺出来,犬牙交错,里面连心带肝都被挖掉,剩下青紫色的肠子粘稠堆在一块。
“这是被野兽吃了。”
今早仵作检查之后说到,小吏是昨天晚上死的,今早被人发现,尸体已经臭了一地。
他当时就劝。
“你赶紧把他埋了,也好留个全尸。”
“不?!不?可能!这里是一念城啊,这里有高高的?城墙,有持枪的守卫,还有威严的皇帝和文武将军,怎么可能有野兽!我的?孩子,我的?好儿子,他还有大把前途,他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老妇人拽着仵作的?袍子不?让走。
“一定是有人杀了他!”
“你要?为我伸冤!”
仵作把袍子拽出来,他觉得跟老妇人说不?通,于是找来这条街的?主事人,让他赶紧联系这户人家的亲戚,把丧事办了,老妇人丧子情有可原,但?也不?能一直把尸体横在街上。“毕竟死者为大。早日入土为安。”
主事人点头,说一定照办,他在街上劝了一天,从早上到傍晚,怎么说都不行?,老妇人咬死有人杀了她儿子,一定要?拿到凶手才行?,主事人也来气:“凶手凶手!好说,你出点钱,我给你找个猎户,你说要猎哪头狼,我让他连皮带骨给你剥下来,你日日踩那狼皮,断那狼骨,好出一出心里的?恶气——但?是,你得先把尸体给我埋了,街坊让着你,没有说什么,但?这可是大家的路,大家走的过道,不?是你一个人沉冤哭嚎的!”
老妇人抬起一双哭红的?双眼。
“不?是狼,是人!”
“你啊!”主事人见说不通,招呼几个青壮年过来,把老妇人架开,他们几个邻舍攒了点钱买了副薄棺材,又请了殓妆师收拾了一下模样,就把人抬了进去,棺材盖子一落,算是尘埃落定。
棺材放在小吏家正堂里,也有不?少人亲朋前去吊唁。
老妇人呆呆的?,谁问她都不搭理。
守着火盆。
自顾自道。
“他是叫人吃了。”
“……他给我传梦了。”
当天晚上。
老妇人上吊自|杀了。
**
七天后。
城南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几个领了闲差的?浪荡子。他们一行?人晚上喝酒,临宵禁的?时候往家走,为了抄近路,没走大道,而是选了一个便捷但寂静无人的小湖边,几棵掉干净叶子的?柳树种在岸边,垂下无数柔软、细长的黑色枝条。
第二天早起的?小贩从这里穿过,蒙蒙黑暗中,他朝着柳树一看,细长的柳枝上挂了几个乌黑黑的?人,酥酥软软,叫风一吹就动,小贩吓的?胆子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把车子一甩自己拔开腿就跑,一溜烟撞进客栈里,上起不接下气说了这件诡事。
吃饭的客人立刻道:“你叫人骗了,一定是有人撞鬼吓唬你,好偷你的?小车。
小贩听罢立即往回跑,有好事的?客人跟在后面,一路尾随到小湖边。
小车还在,上面的锅碗瓢盆也在。
远处柳树上依旧吊着几个影子,胆子大的拿着竹竿上去捅,钩下来几件衣服,他转身朝笑到:“不?知道哪个醉汉把衣服落这儿了。正好叫我的?着便宜。”说着卷起来放到自己怀里。
他正高兴。却发现不?少人目瞪口呆,指着他身后的湖边颤颤巍巍。
他随着扭头。
沉沉夜色笼罩的湖面上浮起几具穿着白色里衣的尸体。
脸朝下,背着飘在水面上。
像几块发肿的疖子,亮的晃眼。
这些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夜,早已经发青发肿,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四条肿长的人尸摆在湖边,衙役和仵作围着看了一会儿,仵作道:“……有点奇怪。”
“哪儿不对劲?”
“像是溺死的,又不?太像。”尸体上没有青紫色的瘀痕,口鼻上又有很?多水澡,看起来就是淹死的。不?过……又觉得哪儿不太对。
几家人来收尸,仵作给他们的家人说了这件事,家人皱眉:“你说是叫人害死的??”
仵作:“钱也在,衣服也在,一样都没丢,不?像是被强人杀害。不?过,这样的死法也不?太正常,要?是几位愿意把尸体放到衙门,我就给您好好看看。”
家属问怎么看。
仵作回答要?切开胸腔,割断肋骨,打开肺部看里面有没有小水藻。
一听这个家属连连摆手。
“东西也没丢,估计就是掉水里……哎,这个短命的,还是给他留具全尸吧。”
仵作皱眉。
他突然蹲下身,掏出小刀往尸体上划了一下,家属立刻变了脸色要上来打人,叫衙役拦住,衙役一扭头也朝仵作抱怨:“你这是干什么。”破坏尸体是要被人吐唾沫的?。
仵作挤了一下手指,抬头给大家看。
“没血。”
“什么意思?”
夜色沉沉,空气冰凉。声音都带着一股瘆人的阴气。
“这具尸体里一滴血都没有,叫人抽干了。”
**
这两件事闹得整个城南人心惶惶。
不?知道是哪儿传出来的风声,说有人要做以整个城南为阵眼,谋划一场大事。
最开头那个小吏是叫野兽杀死的,野兽主凶,正和西宫白之精的凶戾,是金。七天后那场溺亡的死亡,死者是在黑夜里叫水淹死,正和北方玄水之精,接下来七天还会有人被杀死,如果?不?出错,应该是叫毒虫之类的蛇属咬死——正和东方青龙之精。
有人说死七个,也有人说会死八个。城南稍富裕的?人家为了避祸,全家驱车去了郊外,剩下的?穷人只能禁闭门窗,每天日头刚落下就匆忙跑回家里,门闩紧紧落下,又上了几把锁,夜里寒风呼啸,他们的心也跟着颤动。
男人挑了挑油芯子,叫火烧得慢点,屋里的?女人说:“睡吧,一|夜过去,明天就好了。”
他们齐齐裹在被子里,不?敢出声,连屋外的?狗也察觉到风声鹤唳,一声呜鸣都不敢叫。七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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